第1章 第一日 倔強的野薔薇 1(1 / 2)

“陳思琪,你管這個叫什麼?叫文案麼?你寫的這個算什麼?你也工作幾年了,最基本的東西還要我教你麼?你不也上過學麼?上學的時候沒學語文麼?這是三年級孩子寫的麼?你好歹拿出個五年級的水準行不行?你是不是覺得混飯吃很容易啊,弄這麼個破東西也敢糊弄我。”

看她的樣子,其實能理解她的心情,馬上就要四十歲了,還是單身一個人,那份帶著憤怒的孤獨,其實大家都懂。

聞著她的氣息,應該是有些消化係統的疾病,平時饑一頓飽一頓,都是沒人疼的女人,這樣的處境也能理解。

可是理解歸理解,沒必要一張嘴就歇斯底裏的罵人吧。

罵人就罵人,沒必要把東西摔在人家臉上吧。

摔了就摔了,沒必要把人家努力了整整一天的結果說成是破東西吧。

說了就說了,沒必要在說“破東西”的時候再噴人家一臉唾沫星子吧。

噴了就噴了,沒必要繼續說個沒完,連擦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人家吧。

陳思琪注視著眼鏡片上的唾沫星子,在陽光的掩映下,點點滴滴呈現著異樣的五彩斑斕。眼前的女人還在憤怒的咆哮著,現在能做的,隻能默默的等著這五彩斑斕的水珠慢慢風幹。

“把這破東西拿回去重寫,寫不出個人樣今晚別想走!”

你倒是不想走,年會上你就說過,公司就是你永遠的家,從過了年到現在你一直都在公司睡沙發,因為你根本沒有家,因為你根本沒地方可去!

陳思琪拿著文案坐回自己的格子間裏,打開桌上的小風扇,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重新打開文案,一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撲麵而來。文案的每一句話都不知改了多少回,每一幅圖片都不知道換了多少遍,就連每一個標點符號都經過反反複複的斟酌,就是這樣,也被人說成是三年級的水準。更令人作嘔的是,文案裏麵有那股熟悉的唾沫星子的味道,想起那股口氣,讓人胃裏翻江倒海。

“無所謂,反正我也沒地方去,本姑娘就和你在這耗。”陳思琪咬著嘴唇小心的嘟囔著。從餘光來判斷,周經理應該是聽到了什麼,凶悍的老女人似乎在用更加凶悍的眼神盯著自己,是不是剛才放文案的聲音大了些?是不是剛才坐下的聲音大了些?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表情太明顯?是不是……

算了,愛是什麼是什麼吧。陳思琪打開電子版文案,從第一頁,第一行,第一個字,開始慢慢修改。

夕陽西下,很快到了五點。對於有些人來說,五點就是這一天又一個新的開始。看著他們帶著興奮或者疲憊的神色走出辦公室,在走廊裏和熟悉或不熟悉的人走在一起,聊著有用或者沒用的話,也不知道下班後到底有多麼精彩的生活在等著他們。

但是對有些人來說,五點不值得興奮,五點不值得期待,除了一個象征性的數字外,五點沒有任何意義,唯一的改變就是電話鈴不會再頻繁響起,鍵盤的敲擊聲會漸漸變得清晰。五點隻是一種延續,隻是一種會讓一部分人保持良好工作狀態的延續。在公司裏總有這樣一群人,不把工作做完就不能有下班的執念,不加班兩個小時以上就是對公司的虧欠。這與前途無關,與薪水無關,更與敬業精神無關,這更像是一種宿命,就該你來做,就該你來完成,就該由你來充當公司最忠誠的戰士。

很不幸,陳思琪就屬於這群人。白花花的電腦屏幕似乎在慢慢扭曲,酸痛的頸椎連著肩膀似乎在慢慢脫離自己的軀體,腰部與椅子靠背的空隙處似乎生出一團荊棘,兩片緊繃的臀部肌肉傳來了一陣陣非常奇妙的刺痛感。陳思琪小心翼翼的起身,從打印機拿出新的文案,忍住了強烈的嘔吐欲,把文案從頭到尾再讀一遍。確信沒有低級錯誤,小心翼翼拿給經理。

周經理依舊聚精會神的盯著電腦,神情之中帶著難以捉摸的投入與專注。像往常一樣,在等待了大概三十秒鍾之後,周經理漫不經心的拿起了文案,似乎每一次審閱都在浪費她的寶貴時間。

“還行,起碼看得過去。”

聽到這一句,陳思琪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對眼前的老女人驀然生出一股由衷的敬意,這股敬意戰勝了肩膀的酸楚,這股敬意戰勝了臀部的刺痛。

然而隨著經理的雙眉漸漸鎖起,鼻子裏很快又傳來了熟悉的味道。

“我跟你說了多少回,文案裏要體現公司悠久的曆史,要體現公司在業界的地位,像你這樣的描述方式,我們和那些二流企業有什麼分別?”

陳思琪一時有些慌亂,吞吐半天,低聲說:“那什麼,在開頭部分,單獨做了一頁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