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來,來到冰芸的身邊,突然腦海裏回蕩著她之前問自己的那番話:“如果今日我和你死在這裏,你心裏可會後悔嗎?”
陸離怔了一下,像是對冰芸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或許吧,我總歸要回去翠雲峰見曉沫師姐的。”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心裏一沉,像是舊傷重新劃開一道傷疤,搖了搖頭,低低道:“如果和你就這樣死去,我也是幸運的吧,至少黃泉路下,我不會一個人孤單。”
陸離抬頭看了看天空,隻是天突然變得灰色,也沒有了太陽,看來是要進入夜晚了。
陸離想著,肚子咕咕地叫了一聲,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和身邊的這個魔教妖女已經好多天沒有進食了,如果今晚沒有找到吃的食物,自己或許還能熬上一天,但隻怕眼前的這個女子是不行的。
心裏轉念一想,陸離便往身後走去,他是要在這片森林裏抓些野獸來,也好生起火烤點野味來充饑。
不過他沒走幾步,便又是怔住了,他突然想起自己剛才心裏想的話,為什麼自己或許還能熬上一天?而這個魔教妖女卻不能?他記得明明在暗道裏的時候,自己因為饑餓而昏迷了過去,為什麼醒來後感覺沒事一般,渾身都有了力氣?
陸離下意識地擦著嘴角邊,卻發現自己手上有著一絲淡淡的血跡。
他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原來在自己昏迷的時候,是這個魔教妖女用自己的鮮血來喂自己,是這個魔教妖女把自己最後一份幹糧都喂給了自己。
而她呢?卻要一個人承受著所有的痛苦。
陸離突然回頭,就那麼深深,深深地看著她。
冰芸的手微微動了下,陸離看到她手心裏的那一道傷痕,原來她就是用這隻手喂血給自己喝,才讓自己能夠活下來。
“師傅,你們可曾看到嗎?為什麼世人都覺得魔教中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可是為什麼,她卻要這般對我?”陸離低低地念道。
沒有人回答,隻有天空漸漸黑暗了下來,陸離快速地走進森林,背影沒入黑色之中。
究竟什麼是正道,什麼又是邪魔歪道!是何對錯,真能分得清嗎?
鬼穀山,這裏的黑夜顯得要比尋常地方更加的恐怖。
它並不是像其他地方那麼的悄無人聲,而是在這座深山老林裏,傳出一陣陣特別讓人心寒的聲音,時而如鬼哭狼嚎,時而如嬰兒哭啼聲。
這種聲音,自然是之前無極門魏雲所說的,乃是一種怪獸的聲音,名字叫蠱雕。
陸離知道後,也就沒什麼可怕的,隻是為了防止怪獸偷襲,不得不凝神戒備。
他在小溪水旁的一片空地上生起了火,搭起幾根木架後,這才把手中抓來的一隻野兔子放到木架上烘烤。
火紅色的光芒,映襯在他的臉上,而那個白衣少女,就躺在他的旁邊。
陸離坐在火堆旁,細心地烤著手上的野兔,輕輕地轉動著,隨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野兔已經烤熟了一大半,散發出一陣誘人香味。
“娘,娘,……不要,不要啊!”這時,在他身旁的冰芸突然大叫起來。
陸離立刻向冰芸看去,隻是冰芸還沒有醒來,仍舊在昏迷當中,想必是做了什麼噩夢,說些夢話。
不知道為什麼,陸離突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娘,娘已經過世三年了,在陸離心裏,從未忘記過娘。
難道身旁的這魔教妖女跟自己一樣,也是從小沒了娘親嗎?
“爹,爹,爹,……”冰芸的身子突然顫抖起來,然後一直叫著爹的名字。
陸離看她渾身發抖,好像在夢裏受到了什麼折磨一般,伸出手去,緊緊地握著冰芸的雙手,安撫道:“沒,沒有啊,你爹在這,你爹在這,他就在你旁邊。”
“爹,爹,我恨你,我恨你!”不料冰芸咬著牙大叫了一手,死死地抓著陸離的手,直到她的指甲都深深陷進了陸離的肉裏。
陸離隻覺得雙手都痛了一下,但還是強硬忍了下來,還是緊緊地握著冰芸的雙手,隻希望這樣能減輕冰芸在夢裏受到的痛苦。
我欠她的,也許一輩子也還不清……
陸離突然這麼想。
是誰在暗道裏用自己的血喂給他喝?是誰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而把僅有的一份幹糧也喂給了他吃?
陸離雙眼有些模糊,但還是忍著不讓自己流下眼淚。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冰芸終於漸漸蘇醒了過來,陸離見她沒事,終於鬆了一口氣。
隻是冰芸醒過來的那一刻,突然發現陸離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的雙,看了一下,突然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