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睡得好沉,等他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是被廚房劈柴火的聲音給鬧醒的。急忙一骨碌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窗戶已經大亮了,可由於窗戶比較小,光線進來少,屋裏還是比較昏暗的。
他跪著把被子折好,從樓梯下來,拉開門出到堂屋,瞧見廚房的灶火已經通亮了,母親梁氏正蹲在那裏劈柴,急忙進了廚房:“娘,讓我來吧!”
“出去出去!哪有男人進廚房的?沒出息!趕緊去挑水吧,然後掃地,把門開了。把門口的雪掃了,別讓來瞧病的人摔著!”
“哦!”左少陽忙出來把藥鋪大門打開,跨步出來一瞧,隻見大街上鋪滿了銀色的白雪,隻是已經被早起的人踩過,顯得很是淩亂。對麵和自己藥鋪的屋簷上,還掛著一根根的冰淩。
左少陽長長地伸了個懶腰,覺得古代的空氣格外的清醒,活動了一下手腳,正要回身進屋拿水桶挑水,忽見前麵街上來了幾個人,看穿著打扮好像是古裝電視劇裏的皂隸、捕快之類的官人,用門板抬著什麼,招呼旁人回避,一路過來了。
左少陽籠著袖子探頭一瞧,頓時嚇了一跳,隻見門板上躺著一個凍僵了的人,衣衫襤褸,似乎是個乞丐,兩眼圓瞪,兩手蜷縮在胸前。如同一個冰雕一般一動不動。但從這姿勢,左少陽便可以斷定,這人肯定死了。
當頭的一個皂隸瞧見他,招呼道:“是小郎中啊,這麼早就開門了?”
左少陽聽這人認識自己,想想也是,姐夫侯普在衙門上班,雖然隻是個不入流的書吏,不過衙門的人應該也都認識,便陪笑道:“是啊,——這人怎麼了?死了嗎?”
“是啊,一個乞丐,昨夜大雪裏凍死了,就前麵巷子裏,這已經是今早上發現的第七個了,他娘的,這賊老天再這樣下雪,滿大街的乞丐都別活了!唉!走了!”
左少陽呆呆望著他們抬著那凍死的乞丐遠去,剛才愉快的心情頓時沒了蹤影。一早上就凍死這麼些個流落街頭的乞丐,唉,古人當真命苦。回頭想想自己,如果大年三十交不上房前,一家人被掃地出門,流落街頭,會不會也是這樣的命運?頓時心中一陣寒意。
他心情沮喪地回到廚房,挑著水桶,一聲不吭出了門,按照昨晚茴香的指點方向,出門右拐,踩著齊腳踝的積雪嘎吱響,一邊東張西望看看哪裏有河。茴香說了,那井就在河岸邊。
穿過兩條街,視線赫然開朗,一條清幽幽的小河蜿蜒而過,河兩邊鋪著毛茸茸的白雪,河邊的青草、蘆葦都被積雪壓彎了腰。路邊一級級的青石板石階一直通到河邊,在靠近河邊的岸上,有青石板蓋起的一個石拱,旁邊站著好幾個姑娘小媳婦,腳邊放著水桶,在唧唧咋咋說著話。
一個圓臉少婦抬頭瞧見左少陽挑著水桶站在那,笑道:“喲,是小郎中啊,你傻站在那瞧啥呢?”說著推了旁邊那圓臀細腰的少婦一把:“是偷偷瞅我們小妹吧?咋不下來,湊近了細細相看相看?嘻嘻嘻。”
“作死啊你!”那叫小妹的粉拳敲的那少婦肩頭咚咚響,“拿我說笑,看我不把你扔河裏去!”
兩人嘻嘻哈哈打鬧起來。
這兩個活潑的姑娘快樂的心情感染了他,使左少陽暫時擺脫了心中的陰霾,挑著水桶站在那嘿嘿傻笑,心想這唐初的姑娘不比宋明時期的,還真算不得封建,差不多趕上現代姑娘了,挑著水桶慢慢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