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臂受傷,雖然沒有傷到筋骨,倒是到底活動不便,單手拿著鐵鍬鏟著很是費勁。左貴正喝著茶,便準備出門過來幫忙,偏巧這時候來了幾個病人看病,扶老攜幼的都是逃難進城的災民,前夜的一場大雪,昨夜化了,溫度下降的很厲害,這些災民露宿街頭,很多都患病了。頭天,左少陽在官軍的護送下滿城由(youxin)行宣傳,很多人由此都知道了有個藥鋪名叫貴芝堂,一打聽,又知道這貴芝堂治病很便宜,而且醫術很高明,所以一大早來看病。
左貴忙著給病人看病,便顧不上幫白芷寒鏟雪了。
地上的雪大都都結冰了,她本來力氣就不大,又是單手,就更費勁了,病房的門又是關著的,裏麵的留診病人和陪護的家屬都不知道她一個人在外麵鏟雪。李大壯在騰出來的病房裏關著門聚精會神地雕刻那匾額,也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沒人來幫她。
白芷寒單手不好鏟雪,便回去拿來一把小鋤頭和一個籮筐,蹲在地上單手掄鋤頭挖開結冰的積雪,然後用手拿起冰塊扔到籮筐裏,堆滿大半籮筐之後,再提到路邊低窪處倒了。
她隻準備把門前這一片冰雪除掉,想起來沒多少,可是她一隻手,力氣又小,積雪結成冰之後挖開很費力,加之擔心聲音太大影響左少陽休息,所以往往把冰塊挖開一條縫不敢挖了,用鋤頭撬,或者幹脆用手掰,手凍得通紅,便在嘴前哈氣暖和一下。她隻鏟除了一小塊,便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她便把外套脫了,繼續挖雪。
看著她一條胳膊受傷了還這麼艱難地挖冰雪開路,本來害怕官軍的左鄰右舍也都拿著工具出來鏟雪,很快,便在街道冰雪中開出了一條可供行人行走的路來。左鄰右舍可不知道左少陽在睡覺不能吵,叮當掄鐵鍬使鋤頭的,聲音很大,屋裏左少陽睡得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聽到了這聲音,便醒了過來,聽出好像是在鏟雪,他腳受傷了,別說是掄鐵鍬了,站久一點都頭暈,去了也幫不上忙,索性蒙著頭繼續睡。
又睡了一會,那聲音持續不斷,哪裏睡得著,索性爬起來,把外套穿上,拄著拐杖出來。
大堂裏有好幾個病患在等著看病,老爹左貴正坐在長條幾案後麵給人看病。屋裏卻不見白芷寒。
抬頭望門外街上一瞧,好多人正熱火朝天鏟冰雪呢。邊走了過去,便看見白芷寒蹲在那邊,頭上青絲用白帕包著,已經有些散亂,額頭上汗跡淋漓,身上隻穿了件葛麻布的緊身短衫,外套的夾襖脫了,放在大堂門邊的矮凳上,衣袖半挽,藕節一般白膩的手臂握著一柄尖嘴藥鋤正埋頭奮力挖著冰雪,小手已經凍得通紅。
左少陽高聲叫道:喂!芷兒,你身上有傷,別挖了,快回來!
白芷寒扭頭瞧了他一眼,淡淡一笑,看了周圍正在挖冰雪的鄰居們,便搖搖頭繼續挖。
左少陽冷聲道:你不聽本少爺的招呼是嗎?
白芷寒忙停下手,用手撐著膝蓋慢慢站了起來瞧了一眼開挖得差不多的小路和忙碌的挖冰雪的鄰居們,拎起來麵前的半框冰塊,走到路邊的窪地倒了,這才提著框和鋤頭慢慢走了回來了。
左少陽伸手要去接她手裏的東西,白芷寒搖搖頭,自己拿進了藥鋪放好,拿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左少陽道:把夾襖穿上吧,當心……
正說著,白芷寒阿嚏打了一個噴嚏。忙拿起夾襖正要穿,又是連著打著兩個噴嚏,清鼻涕流淌,連眼淚都下來了。抱著雙臂激靈打了個冷顫,感覺清鼻涕就要淌下來了,趕緊拎著夾襖就要往炮製房裏跑。
等等,左少陽叫道,抓住她的手,提腕診脈,又瞧了瞧她的舌頭,點點頭:去吧!
白芷寒趕緊抱著衣衫跑進了屋裏。左少陽拄著拐杖慢慢走到藥櫃後麵,揀了一副藥,拿進了廚房。
很快,廚房裏便飄出了藥香。
白芷寒貼身小衣都被汗水濕透了,被冷風這麼一吹,冷冰冰的貼在後脊梁上,全身都在發顫,進了炮製房,又打了幾個噴嚏,急忙回身拴上門,從衣服包裹裏找出換洗的貼身小衣,躲在屋角,匆匆把被汗水濕透的小衣換了,然後穿上了胡服夾襖和窄口棉褲白芷寒從門口拿回針線筐和小板凳,回到炮製房裏,坐下開始做針線。
剛坐下,就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清鼻涕嘩嘩的,身上冷的發顫,忙拿了一件襦襖外套披上,還是冷得簌簌發抖。
這是,聽到拐杖聲敲在地上的咄咄聲,白芷寒抬頭一看,隻見左少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從門外進來,一直來到她身邊,把那碗藥放在灶台上,淡淡道:等稍涼了喝,然後上床捂著被子發發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