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她在心裏嘖了一聲。
這頭老黃牛還是這麼木。
上輩子結婚後,但凡謝芸錦出門,便會收到或鄙夷或輕佻的目光,連方安遠那個偏心的娘也三天兩頭地譏諷自己。那時方安遠縱然對她再不喜,也盡數將過錯攬到自己身上,是家裏最受氣的那個。
可現在他們倆之間沒有任何責任和關係,隻要方安遠足夠討厭自己,應該就不會再如前世一般上當,重蹈覆轍。
還需繼續努力!謝芸錦攥緊拳頭。
陳廣福從自己的屋裏拿出幾個窩頭和一大碗疙瘩湯,賣相一般,卻是難得的細糧。
“你這會兒回去怕是也吃不上飯了,以後記得帶點吃食過來。”
藥房離農田遠,離知青點更是有段距離,中午時間一來一回可得走不少路,謝芸錦自然不想頂著大太陽趕著上工。
她點點頭,拿出被葉片包裹著的蛇膽:“這是我在山裏得到的。”
“呦,蛇膽啊,這可是好東西,你等著。”
不一會兒,陳廣福又拎出一個小壺,拔掉木塞,一股濃鬱的酒味飄散開來。
謝芸錦嗅覺敏銳,一下就聞出來——京市大曲,在江渡村可是個稀罕物,老爺子深藏不露啊。
許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陳廣福臉上難得露出笑意,寶貝地舀出小半壺裝進村裏人用來打醬油的瓶子裏,又盛出一小碟,道:“這是有回遇上後山軍營裏一小子,用它跟我換了山參,咱縣城裏可買不到。”
就算能買,也買不起哦。就這麼點兒,他珍惜得不得了,實在想了才掏出來咂摸一口。
陳廣福將蛇膽清洗幹淨,先浸泡在盛了白酒的碟子裏,等了片刻才撈出,再放入剩下的酒液中,重新塞好木塞,輕輕一拍:“泡上幾個月就成了。”
蛇膽酒滋陰補陽、祛濕散寒,對風濕性病症效果最好。陳廣福腿傷以後陰雨天難熬,正好派上用場。
這麼想著,也就多說了幾句:“若是急用,可剪開取其膽汁入酒,度數高的白酒為宜,切忌生服。不過既然知道蛇膽可入藥,想必你外公也教過這些。”
外公聶鶴也下放期間雖然算不上過得多好,但相比其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臭老九”,已然幸運得多。
他對方中華有恩,與陳廣福既是友人又是師生,看在他的麵子上,謝芸錦始終活在庇護下,直到他去世。
謝芸錦雖然性子乖張了些,但在外公麵前還是會收斂一二。因此聽到陳廣福提他,突然就想起了老人前世臨死前也懷著怒氣的模樣,一時間悲從中來,好半晌才喃喃著應了對方的話:“誰要生吃啊,髒死了。”
整個下午,謝芸錦都在藥房裏給陳廣福打下手。許是像幼時和外公一同辨認藥材的光景,雖然她仍時不時地頂幾句嘴,犯會兒懶,但該她的還是乖乖學著。下工的時候,謝芸錦是哼著歌回去的。
誰料剛踏進知青點,就聽見一聲不小的抱怨:“她多舒服啊,去藥房上工,風吹不著太陽曬不到還能拿工分。我們呢,忙活一整天還得回來做飯。都是知青,憑什麼差別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