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陽跟在裴公公身後,他的腳步很輕,待裴公公推開門,便看見秦皇低著頭,手裏拿一支筆,正在批閱折子。
“皇上,裕王到了。”裴公公輕聲。
秦皇“恩”了一聲,頭也不抬。
“兒臣秦曜陽叩見父王,父王萬歲萬歲萬萬歲!”秦曜陽一撩衣擺,伏身跪了下去。
“起來吧。”秦皇隨口,他抬頭看過秦曜陽一眼,下巴朝旁邊椅子一指,“你先坐會兒,朕還有幾本折子。”
“兒臣遵命。”
秦曜陽提著衣擺站了起來,秦皇則繼續批閱奏折。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空氣裏,隻聽見奏折拿起放下的聲音,偶爾有書頁的翻動。
過了一會兒,秦皇抬頭,便看見秦曜陽沒有坐在他指定的椅子上,而是站在書架子旁。
年輕男子手上捧一本書,背脊很直,微微低頭,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一半籠在光中,一半陷入陰影。
從秦皇的角度,秦曜陽的鼻尖恰一束陽光穿過,整個人英俊得如同天上的神祇。
“咳。”秦皇輕咳。
秦曜陽忙放下手中書卷,朝秦皇的方向微微躬身:“父王。”
“看什麼書?”
“大秦地理誌。”
“為巡視全國做準備?”
“算是。”
一句“算是”,秦皇洞察到秦曜陽看這書的真實目的並非為了巡撫,不由問:“怎麼說?”
“身為大秦子民,豈敢對秦國寸土不知?兒臣雖多年生活在夏國,但日日夜夜魂牽夢縈的無一不是秦國。”
“秦國的每一寸山河,每一個百姓,都是我輩竭盡全力去守衛的。”
“兒臣在夏國,看過不同版本的大秦地理誌,如今到了貴妃娘娘這裏,見書架上同樣有大秦地理誌,便習慣性翻上一翻。”
秦曜陽這番話,談不上多麼正色,沒有壯誌淩雲,沒有忠肝赤膽,隨意得好像閑話家常。
然,便正是這種閑話家常,秦皇聽出了真誠。
令作為皇帝的他動容。
秦皇斂了斂眸中神情,提筆繼續批閱奏折。
秦曜陽則唇角微微上揚,繼續將目光落在書頁上。
小半個時辰後,秦皇終於放下手中朱砂狼毫,將最後一本奏折合上,放在一旁,然後揉揉眉心,感慨道:“果然是老了,幾本奏折而已,居然覺得如此疲乏。”
秦曜陽笑,將手中書卷重新放回書架,這才道:“父王正值壯年,何來言老?”
“比不得你們年輕人啊!”秦皇從書案後站了起來,“朕在這裏看了幾本折子,就聽你書頁翻得稀裏嘩啦,速度驚人。”
“兒臣看書不過囫圇吞棗,哪比得上父王?父王折子裏都是國家的命脈,容不得半點疏忽。”這一次,秦曜陽倒是一本正經。
“國家的命脈?”秦皇立即就笑了,“你是沒看過折子,不知道看折子的痛苦,朕每天看的折子裏,一半以上是廢話。”
秦曜陽沒有接話,隻聽秦皇繼續:“你昨天在禦書房看過那幾摞,翻來覆去都一個意思,全是要你離京巡撫的。你說,朕又不是瞎子,也不會看過就忘,他們怎麼就那樣囉嗦?”
“大概”秦曜陽笑,一雙美目在秦皇臉上轉過,“是大臣們怕父王舍不得兒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