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我考試得了第一,她都不會高興,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要是我考試沒第一名,她就什麼難聽的話都說,我不想她總生氣,就很少出現在她麵前,哪怕在一起也很少開口,可是到最後,她開始罵我性子沉悶,就連外人都知道她不喜歡我,每每都會跟人家抱怨,說自己生的有什麼用,生來討債的,薄情不記恩,連句囫圇好聽話都沒說過。”
如果說駱慧芬以前不管說或做到何種絕情程度,商洛宇對她依然抱有一份依戀,唯獨這句話,如同一把尖刀,將他的心傷得千瘡百孔,慢慢地,他開始不期望母愛了,對母親的付出,隻是抱著一種贍養和還恩的心理。
“後來我知道了,不管我如何試圖滿足她,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在她心裏,我無論做什麼都是錯的,既然是錯的,又怎麼可能滿足她的要求?”
他低啞著嗓子說起駱慧芬,仿佛在敘說別人家的故事,談論一個不相幹的人。可是黃一曦分明能感受到這些話背後的茫然和痛苦。
在黃一曦的印象中,和她一樣的獨生子女,都是父母的心尖尖寶貝,唯獨商洛宇,拚命學習和賺錢,隻為了母親一個笑臉,一句稱讚。
可是駱慧芬竟連一點溫暖都不肯給他。
這種感覺黃一曦也有過,小時候爸爸一個人在白水州工作,賺的錢大多被俞美清拿給三個堂哥,回去時他買的東西要麼四個孩子一人一份,要麼大多是堂哥他們的學習用品,村裏的孩子嘲笑她,說她爸爸因為她是女孩子不喜歡她,不要她,要把其中的一個堂哥叫回家,她孤零零地一個人跑去後山,含著眼淚問上天,生為女孩子是原罪嗎?一個家裏就一定要有一個兒子嗎?
但不管怎麼樣,她還是相信父母是愛她的,那種感覺一直沒變過。
她不知道商洛宇會不會在無數次失望之後,仍然懷著那麼一點微薄的希望,希望母親原本是愛著自己的?
“我原以為在她心中,我不過是不討她喜歡的那一個……她喜歡弟弟,好吃好喝供他讀書,我也從未多說過一句,我賺的家產說要留給他,我也沒有異議,我能賺來給她用,就不會介意她要留給誰,後來,她以死相逼,讓我救我爸爸,和她一起出國留學,我也走了,心中想著,去吧,生恩養恩,不正是這般才能還了的麼?”
“我去的那些年,每一天都在想你,每天都睡不著,哪怕吃了安眠藥也睡不著,我隻好一遍又一遍地讀書,同時打幾分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這些都是我該承受的,沒有什麼的,。”
男人的聲音還是那般平淡,不曾受過委屈一般。可商洛宇越是這樣,黃一曦越是感覺到鼻腔裏一股酸澀衝上了眼眶,她小心地克製著呼吸,不讓哽咽的聲音發出來。
直到他抬起了頭,看著黃一曦,眼睛裏閃爍著激蕩的情緒,言語也激烈了起來:“可是她不該在你懷孕的時候說不要有你基因的孩子,她這樣做,讓我怎麼能相信你臨產時她不是故意那樣對待你和孩子們,她不該連條活路都不留給你們!我原想著總歸是一家人,可是萬萬不知,那個我叫了30年的媽媽,竟連我的妻兒都容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