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個筆記以外, 手術台上還放著一大疊令所有不良學生反胃的研究資料。
資料下鋪了一層透明的塑料薄膜,從某種意義上也做到了防水隔離的效果。
至少打印這些資料的a6、a4、a2紙上,墨跡清晰可聞, 就算是有一些有礙觀瞻的紅色汙點, 也不影響接下來即將掌握它們的研究人員的閱讀理解。
竺軼的雙手不染微塵,將這一疊資料抱在身上。
就快淹沒他半個身體的資料被他穩穩地抱在懷裏。
即使竺軼直視前方的視線被資料們擋住,他昂然轉身離開的步伐也沒有受到影響。
祿起的目光落在資料下方一個被遺忘的移動硬盤上,順手將它拿起來, 從來路退出房間。
在他離開的時候,四麵牆上不斷接受著殘酷處刑的人們似乎恢複了些許意識, 房間裏傳出一絲難以辨別的聲音。
這是他們被困在這裏之後,唯一遇到的逃脫機會。
“在生存無能的情況下, 死亡也未免不是一種解決問題的途徑。”
在腦海中零星漂移的理智不斷地發出這樣的叫囂。
企圖摧毀身體機能,換取來自靈魂的自由, 是他們現在僅靠自己的身體也無法辦到的事情。
雖然沒有發出聲音, 但是熱切的祈求卻到達了祿起的耳裏。
血祭現場似的房間被關上,就像某隻野獸永遠的合上了自己食道與胃部之間的鏈接。
哪怕是以嘔吐物出場的方式,在這個時候也變成了無謂的奢求。
猩紅牆壁上的僅存意識的個體閉上了眼睛, 決定繼續陷入沉睡之中。
突然間,他們身體上的所有禁錮在同時解開。
流淌著血液的u型鐵釘上,布滿了被鏽蝕的痕跡, 尖端銳利瘮人。
輸入營養液的留置針口處, 甚至不會高腫的無皮之肉仿佛失去了唯一的生機來源。
二十個倒黴的“祭品”摔到了地上, 其中大部分已經沒有辦法再次爬起來。這一摔足以讓他們苟延殘喘的性命失去躲避死神鏈鉤的機會。
但是另外一部分人,即使不知今日已是何年何月;
即使不知外界的天日已變;
即使不知十分鍾以後沒有特殊藥品的支撐,這具沒有外表保護的身體能不能抵抗感染侵襲;
即使不知自身的白細胞會不會就此通敵,
在得到允許生存的可能性後, 他們便無情地將死誌拋在腦後。
活下去。
這樣的想法如同能夠擴散的蒲公英,在已經被攪成一片混沌的腦海之中傳遞著飛絮。
祿起已經重新回到了城堡的門口,大廳中依舊是一片血肉橫流的慘象,五個變異喪屍已然和城堡融於一體。
原關閉的大門,現在卻大大地敞開。
西陽再次出現的位移,門口那片橘紅色的矩形像偷渡的移民,已經躍進門欄一大半。
竺軼將抱在身上的一大疊資料砰的一下放到了地上。
東西已經給其他人留下了,他們兩個田螺先生也該就此退場。
兩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隱匿於一旁的森林之中,就如同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一樣。
不遠處有人聲響起,一大隊人馬帶著即將血戰一場的心情,逐漸逼近目的地。
藍籌將整個城堡收於眼底。
對方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機,如同一座真正的建築,一座死物。
很顯然麵前的城堡並不具有攻擊性。
雖然缺乏了攻擊性的城堡恢複了建築物應該有的正常。但是敞開的大門口那一片散落在地的資料,以及資料之中那一塊黑色的移動硬盤,無疑是一種宣布失敗的行為性語言。
四名異能者帶著詛咒和辱罵,被派上前線。
不明敵人戰力的情況下貿然前進,是一種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行為。
但是另一側的前海已經收起了那副好好先生的模樣,用機槍對準他們的腦袋。
再加上勇者小隊掀起軒然大波的異能正在對四名npc做出無聲的威脅。他們隻好選擇接受這個危險的行為,硬著頭皮接近了城堡的大門。
閃爍著惡意的瞳孔在注意到那片散落的資料時,其中蘊含的情緒驟然變成了興奮與激動。
“城堡似乎沒有攻擊,報告裏說的五個變異喪屍也不見蹤影。”前海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許喪屍爆發後出現異變的隻有你遇到的那一座城堡。”
“是嗎”藍籌的聲音訴說著大腦的質疑。
前海已經收好槍走上前去,散落的資料被四名異能者一一撿起交給他。
勇者小隊的成員們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一人抱著一疊資料,像極了和平年代的某個早上,同學們匆匆抄完作業後趕在第一節課前,將練習簿抱到老師辦公室的學科代表們。
小武手上的資料是他們中最少的,但是他的表情卻是他們中最痛苦的一名。
一旁的司乙十分清晰的記得,他印象中的小武,即便是遇到瀕臨死境的危險,也沒有露出這種如喪考妣的表情。
這僅僅是因為小武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研究資料。
“文字,學術,果然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小武的自言自語仿佛在確定司乙的判斷。
正在這時,兩名“便秘”的隊員這才姍姍來遲。
“哎呀對不起。”竺軼發出一聲沒有一絲誠意的道歉,“剛才肚子痛,離開了一會兒。”
“你們這不是一會兒吧。”勇者小隊裏的輔助手赫連回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有這時間打一ipao都夠了。”
“等一下,隻有十分鍾欸。”攻擊手常有樂一針見血地發表了他的質疑。
還算成年人的幾個人頓時發出了一陣懂的都懂的笑聲。
雖然不說,連日來輾轉不定,危機四伏,命在旦夕的日子讓他們的神經緊繃。
原到了決一死戰的關頭,卻發現最後的關卡原來是一條平路。放鬆雀躍的情緒驟然間通過葷段子表露無遺。
聽著眾人的笑聲,竺軼腦海中卻想起了某些不願再回想的畫麵。
為了阻止祿起受到刺激回去後東窗事發,竺軼連忙糾正道:“你們究竟在想什麼,便秘而已。”
祿起聞言則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哼聲,也不知是在褒獎,還是已經將某件事情的日程提在了計劃中。
小武十分得意地說:“我都說了他們便秘,你們還罵我。”
“”
藍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打算回去後讓白韭和小武滴血認親。
“就別在這種地方說這些有的沒的了。”在場唯一靠譜的大叔捂住了自己的頭,“先將資料轉移到車上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