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薊州(二)(1 / 2)

盧龍的形勢自然不好,李誠中用了八個字來概括——腹背受敵、不容樂觀。

聽到李誠中的話,趙敬歎了口氣:“唉,自成是個明白人,看得確實清楚。如今汴軍趁火打劫,興大軍來犯,大帥盡起幽燕之兵南下,結果如何,尚很難預料。”

李誠中寬慰他道:“總管也不用太過憂慮,隻需咱們能夠穩守形勢,不給契丹可趁之機,大帥沒有後顧之憂,相信定能頂得住的。”

趙敬道:“某身負大帥重托,自然要盡心竭力。隻是如今各州鎮軍大量抽調南下,邊關空虛啊。”

李誠中默然。山後行營雖與河北行營並列,一北一南,但實力上卻差了許多,隨著大量邊州鎮軍南調,真正能夠作戰的隻有寥寥幾支,如高家兄弟的廣邊軍、李承約和王思同的鹽城和洪水兩軍、趙敬的屯於薊州的靜塞軍以及正在大量擴充和征募的柳城軍。真正能戰的加起來不足萬數,要想守穩這條綿長的邊關防線,確實有些捉襟見肘。其餘居庸關、北口、鎮遠等關塞守軍都不足戰,屢次被契丹人攻破,從這些地方長驅直入,擄掠了大量人口和財貨。

趙敬又道:“契丹人的戰法是擄掠關城,他們攻破一地後並不占據,搶劫之後迅速退出關外,讓咱們想戰不可戰,偏生邊牆太長,他們可以任意選擇攻擊,咱們這邊想防也無法防,實在是頭痛之極。某身為行營總管,要想為大帥守好後方,很難啊,今後還望自成鼎力支持,自成不負某,某必不負自成!”

李誠中道:“總管隻管去做,我一定盡心輔助!”

趙敬滿意的點點頭:“多謝!”

當晚在刺史府舉辦酒宴,山後行營統管的各處軍將雲集。山後行營副總管、廣邊軍使高行珪到了,他的身量比高行周還要高大一些,眉宇之間和高行周隱隱有些相似。高家兄弟都是沉穩之人,高行珪在李承約的引見下初識李誠中,言談笑容間自有幾分謹慎和小心在內。

此外,孔嶺關鎮遏使薛禮明、居庸關別將韓鈞用、鎮遠軍使趙允、北口守捉使李君璧、雄武軍使趙懷明、靜塞軍使趙讓等等也齊聚宴席之上。被趙敬請來的還有西契丹王子呼裏和奚人公主撒蘭納,許多軍將之前沒有見過這位享譽草原的奚人女將,今天一見,都是眼前一亮,暗自稱讚。

眾人坐定之後,趙敬終於出現,作為一個年輕的將領,能夠成為一方行營總管,此刻的他可謂春風得意。趙敬微笑著從門外進來,堂上諸將盡皆起身向他致意,他四下環顧頜首,然後從身後拉出一個胡人,牽著他來到自己桌前,兩人並肩而坐。

那胡人長著大絡腮胡子,身上錦衣皮裘,穿扮華麗,小眼睛滴溜溜在堂上轉了一圈,也不說話。

李誠中還在奇怪這個胡人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得趙敬如此看重時,與他同桌的李承約小聲道:“契丹人!”

李誠中下意識的就往撒蘭納和呼裏那一桌看過去,就見呼裏惡狠狠的盯著那個胡人,胸膛起伏不停,正在喘著粗氣。撒蘭納則滿臉漲得通紅,看著胡人的眼神極為不善。

隻聽趙敬道:“今日與諸位介紹一個好朋友。這位便是迭剌部述律家的阿缽兄弟,大夥兒多親近親近。”

就見那阿缽起身抱拳,漢話說得很好:“諸位將軍,我是阿缽,與諸位雖然素未謀麵,卻久仰得緊。托趙總管關照,今日能夠相逢在此,阿缽十分榮幸!”

李誠中很吃驚,山後行營成立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就是防禦契丹人。今天是山後行營的酒宴,怎麼來了一個契丹人,而且和趙敬的關係看上去還那麼好?這個阿缽李誠中也聽說過他的大名,在品部小郎君兀裏的口中,述律家的阿缽、阿平和耶律家的曷魯、阿保機並稱迭剌部“四傑”。作為述律家下一代的繼承者,阿缽在族中地位尊崇,與堂兄阿平共掌述律家大權,他們倆和曷魯、阿保機都深受大於越釋魯的器重,是契丹人中居於最上層的貴人。

望著與山後行營總管趙敬同桌吃酒、談笑自若的阿缽,李誠中非常迷惑,他轉向身旁的李承約,卻見李承約眼神中同樣是一片迷茫。再看席上諸將,高行珪神情自若,對這一幕不理不睬,似乎與己無關。孔嶺關鎮遏使薛禮明、居庸關別將韓鈞用、鎮遠軍使趙允、北口守捉使李君璧等人則都向阿缽點頭微笑,似乎早就知情。座中最為殷勤的是雄武軍使趙懷明和靜塞軍使趙讓,二人都伸著脖子,探過頭去和阿缽主動說話,言語間談笑不禁。

不多時,趙敬拉著阿缽,兩人開始到諸席上致酒。致酒順序是按照官職開始的,首先就是山後行營副總管高行珪。高行珪不動聲色,舉盞飲盡,然後就輪到李誠中這一席。趙敬向阿缽介紹:“這便是行營都虞候李誠中將軍,旁邊這位是鹽城守捉使李承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