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幽州留後(七)(1 / 2)

“山字營破軍都都頭劉山喜應卯!”

“山字營破軍都左隊隊正劉山青應卯!”

“山字營破軍都右隊隊正劉山周應卯!”

“本將乃新任義兒軍都指揮使、雲麾將軍司全爽,今日起,暫由統攝義兒軍諸營……原都指揮使劉守光因罪入中軍大營待勘,原都虞候畢全福因圖謀反叛已被誅戮……回去後清點軍員,說與眾軍士知曉,明日隨本將平叛……”

司全爽交代完畢後,破軍都軍官躬身領命而出,下一都軍官應聲而入。

“山字營狼行都都頭劉山允應卯!”

“山字營狼行都左隊隊正劉山好應卯!”

“山字營狼行都中隊隊正劉山高應卯!”

“山字營狼行都右隊隊正劉山嶺應卯!”

……

義兒軍不同於衙內軍或是各州鎮軍,他從組建之初便帶由濃厚的個人色彩,在這個藩鎮如林的時代中,具有很典型的軍頭私人武力性質。

在原有的大唐軍製裏,夥上設隊、隊上設旅、旅上設團,其中一旅百人,兩旅成團,數個乃至十數個團聚合為府(地方)或衛(中央),成獨立作戰的軍事單位。

到了藩鎮割據之後,隨著府兵瓦解、募兵興盛,再到職業軍士的發展,原有的征兵體製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在有正規編製的朝廷軍隊之外,產生了更多的軍頭武裝。朝廷正規編製是指朝廷中樞認可,並在兵籍冊上列明的武力,包括中央十二衛、各鎮節度府府兵(與府兵製中的府是兩個概念)以及各州鎮軍。其征兵的方式是按冊點兵,即俗語常說的一個蘿卜一個坑,有多少羅卜便有多少坑。

但隨著局勢的變化,大量以戰鬥為謀生手段的士兵逐漸成為了各地征兵的主要來源,他們往往攜家帶口、同鄉同裏、同族同村,甚至還有很多依靠並肩作戰而結成的軍士團夥,應募之時結伴而至,潰散之時呼嘯而去,少則三五人,多則數十、上百人。在他們的一生中,最信任和最依靠的都是團夥中的同伴,入軍之時更不願意被拆分打散。

這些以戰鬥為謀生手段的士兵以各種關係連合在一起,或為血緣、或為同宗、或為鄉黨、或為結義,不僅武藝嫻熟、經驗豐富,而且團夥之間凝聚力極強,戰力非常彪悍。縱觀曆史,自三代以後,一個國家內部地方割據上百年之久而不分裂,既無朝代更迭,又無外敵淩辱,當屬奇跡中的奇跡,如果要追根溯源的話,或許很大程度上依賴於這個時代大量勇悍的職業軍士的存在,他們相互製衡,定住了朝廷大局不變,他們戰力極高,保住了中原不受外族欺虐。

無論北方草原上的契丹、庫莫奚、吐穀渾,還是西部回鶻、吐蕃,南方南詔,都對已經事實上七零八落的中原地區不敢輕易窺伺,如果單論戰力,這個時代的軍隊除了裝備和糧餉外,其實就軍士戰力而言並不亞於盛唐,甚至還要高出許多。

因此,募兵的軍頭們便不能按照編製來進行安置,隻能授予帶頭之人一個番號,以一個一個具備一定獨立意誌的團夥為軍隊的作戰單位,而介於旅和團兩種正規編製之間的“都”隨之產生。

三代之時,各諸侯國將一國都城名之為國,一城即一國,後來一國控製的城市多了,便將有宗廟或先君神主的主城稱為都,沒有宗廟或先君神主的城稱為邑,所謂“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早期“都”這個稱謂是不能亂用的。

隨著城鎮的增多和擴展,規模較大的城鎮也逐漸稱都,而後“都”這個字眼也開始引申出其他意思,即“聚合”,如《水經注》中有“水澤所聚謂之都”,然後又由此引申出“統率”之意,如《後漢書》所言“都部者,都統其眾也”。最常見的“都督”之職,即“統率監督”之義。

因此,“都”其實是一個沒有具體定額的編製,小都百人,大都數百人乃至上千人。這一編製出現於這個時代,根源於職業軍士的征募體製,屬於這個時代所獨有的特色。其後,由地方藩鎮中興起的這一編製逐漸擴散至全國乃至朝廷,就連中央禁軍也開始采用。

在很多藩鎮中,以“都”代替“旅”和“團”,其上設營或廂,“都”成為了軍製中非常重要的一環,上承大軍頭,接受軍頭指揮,下接具體軍士,直接掌控普通兵卒。

朝廷正式采用都一級編製則要晚許多,是在黃巢兵亂之期,當時禁軍十二衛敗壞,一觸即潰,大宦官田令孜保著僖宗天子出逃西川,於西川重募禁軍,投軍的主力就是職業軍士。這些職業軍士或多或少,聞訊而來,紛紛投效朝廷,田令孜無法將其拆分打散,隻好編為五十四都,又以其中十位軍力最強的軍頭為主,成立十軍,分隸左右神策,朝廷十二衛便廢止,以十軍取而代之,田令孜的官職也由“觀十二衛軍容使”變成“觀十軍軍容使”。自此之後,朝廷禁軍也在實質上完成了“藩鎮性質”的轉變,職業軍士們依附在大大小小的軍頭周圍,軍頭們則依附在宦官左右,宦官們維護他們的利益,他們則聽任宦官們的指揮,成為北衙立腳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