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每個人都在拚命,而且看起來身手並不弱。農幺要不是在一開始就用了這麼辛辣拚命的打法,這裏的人就不會躺了一地了。
李雪寒實在沒有想到,這個向來獨行的農幺,竟然甘心為方平藍去死。
方平藍身後隱藏著的到底是什麼秘密,他現在又去了哪裏?
李雪寒捏緊了拳頭,這麼多年來他早已不再隨意牽動自己的殺意,可是這一刻,他的殺意卻將屋子裏的油燈都撲滅了,他毅然轉身,向門外走去。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偶然斜視到昏暗的一塊土地上,那塊土地就在走廊的盡頭,在微弱的夜光下,可以分辨出有三點血跡。
如果他在之前離開時便不再回來,那麼他或許就可以好好的和鍾成喝一碗酒。如果他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隻要稍微糊塗一點,那麼方平藍說了那個故事之後他也不會點破。可是當時方平藍雖然並沒有出手,卻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正因為連方平藍這樣一個人也差一點就對他出手,所以他才會回來。
人本來就是有著求知欲的,任何人都不能例外,何況是李雪寒呢?他天生就喜歡冒險,即使是十年後的李雪寒也無法改變這一點。
何況這一路走來,疑團又何止這一個?正因為那些疑團一個一個地出現在他麵前,所以他最終還是決定回來了。
李雪寒順著血跡走去,果然,走了一兩丈之地,又看見幾滴血,再走幾丈,殘留的血滴的距離越來越短,每走幾不就可以瞧得見,待到了後牆邊時,鮮血已形成了一個血路線。
李雪寒縱上牆頭,牆頭上卻並沒有血跡,可見受傷之人的身手之敏捷,即使在受如此重的傷後在翻過這扇牆也輕而易舉。
夜風淒涼,夜愈深,冷氣愈濃。街道上幾乎沒有人跡,隻有星光下的昏暗和靜。
死寂。
一條全身都是黑毛的野狗夾著尾巴從一條巷子中跑了出來。
李雪寒站在巷口,順著血跡,舉目望去,就看見一個人在巷子深處倒了下去。
這條巷子不僅極深,而且光線極暗,不僅暗,而且很臭。
雖然在下午時分天空轉晴了,可是這些巷子裏卻依然潮濕無比。
李雪寒走過去,看著躺靠在牆根的人,咽了口唾沫,語音有些黯然地道:“方伯,為了自己認為最親近最愛的人而放棄了生命,我們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她們知道麼?背負了一生的債,到頭來難道這就是我們的下場麼。”
方平藍的臉埋在了陰影裏,沒有說話,但他的腿卻用力地抽搐著。
李雪寒道:“我這半輩子沒有敬佩過幾個人,但你卻絕對是其中一個。有時候我也很想用你這種法子解脫自己,但我卻並不甘心。”
方平藍用力捏著自己的脖子,吃力地抬起頭來,他老臉上竟然還帶著一抹笑。
場麵依然很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隔了良久,方平藍才氣若遊絲,語音嘶啞地笑道:“我錯了,也許我錯了,也許我真的錯了……”才說了幾個字,他就忍不住咳起嗽來,但每咳一聲,就有一口鮮血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