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隻有他,獨自走到一處偏僻的山岡,在一堆黃土之上插上三根燃香。
這是他唯一能夠為死在自己刀下的知心好友所做的。
他跪在香前,滿麵落寞。但他的拳頭卻握得很緊,絲絲血液已從掌中流了下來。
他不能死。他的親人,他的妻子兒女現在已經被挾持,所以他現在連自殺都成為了奢望。他知道那個老不死的還是不信任他,但是他卻沒有辦法,現在他已經無法回頭。
三年前,墨毅然的父親因為誤傷了一個小和尚而被少林的一個老和尚上門尋仇,三掌震死。墨毅然曾上少林找那個老和尚拚命,可是卻被一群大和尚擋在了門外,並被另外四個老和尚合力廢了他的一條左臂,還一邊念著佛號一邊慈目說回頭是岸。
他最終找到了刀斬門,本想借對方的力量替自己報仇,沒想到越陷越深,最終成為一丘之貉,已無法自拔。後來刀斬門門主烙炎以墨毅然的親人和妻兒作人質,他更是做了越來越多的違心事。
墨毅然滿臉絕望,他感到很無辜,也很累。他蜷縮在黃土之上,仿佛看到了天空之上正有人朝他招手。他嘴角輕微上揚,他笑了起來。
六、
山,山頂。霧,濃霧。
整個山頂已被濃霧所旋繞,清晨的霧格外要濃一些。
兩個老和尚盤坐在一塊巨石之上,一個眉須皆白,目光盡顯悲憫之色,雙手正在斂著佛主;另一個卻滿臉虯髯,眼珠子在轉個不停。
山上不斷傳來撕殺的聲音,幾大門派都在上麵拚命,少林的大和尚和小和尚也在拚命。
又過了良久,滿臉虯髯的和尚道:“師叔,這一戰後,想必烙炎會親自來此督戰,傳言此人不僅城府極深,武功更已是天下第一,如若硬碰,隻怕損失慘重,我們如何是好?”
眉須皆白的和尚停止斂珠,緩緩睜開雙目,輕念一聲佛號,歎道:“事以至此,已無退路,隻怕我不入地獄,誰能入地獄!”
滿臉虯髯的和尚連忙道:“是,今日有師叔親自督戰,大局已定,就算是從阿鼻地獄中走出來的魔鬼隻怕也逃不出無邊的泱泱佛法。”
眉須皆白的和尚不再說話,但他的心卻在絞痛。他斂珠的手越來越快,他的心已無法平靜下來。因為這次撕殺的確死了太多人。
若有人問這個江湖上的眾多和尚中,誰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得道高僧,那麼必定就是眼前這一位“無苦”禪師了。無苦禪師乃是少林方丈的師伯,武林中僅存的一位無字輩前輩,即使是其他各大門派的宗主見了他,也要行晚輩之禮。
滿臉虯髯的和尚很自覺的閉上了嘴。但他的心情卻和無苦禪師截然相反,因為此刻他的心裏正在得意的發笑。他望了望被濃霧旋繞的青城山,不禁長長地舒了口氣。昨日刀斬門打到青城派,外表上看來,的確是七大門派聯盟被擊退了,其實乃是他暗自將自己率領的少林門下故意露出的破綻,放墨毅然上山的。如今墨毅然已成甕中之鱉,這一戰,不僅將刀斬門的主力消磨殆盡,而且還將自己的最大的仇人幹掉,這難道還不能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