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道似乎對他這不合時宜的表現,和他三心二意還能和他輕鬆對打的情況忍了許久,聞言便沉聲道:“正合我意。”
言罷,他們便瞬間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
沒多久,他們二人便出現在了一處山穀中。這裏不是別處,正是孤翼山。
“眼熟嗎?”程墨池笑問風長道。
風長道終於不必再偽裝一副大義凜然的仙首模樣,但臉色依舊不好看,他定定地望著程墨池,不答反問:“他那般對待你們,你為何還要幫他?”
聞言,程墨池驚訝道:“幫他?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風長道皺起眉,沒說話。
程墨池便繼續道:“他是他,你是你。他百般不好千般不對,也已經消散了,此刻就在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深處。”
“現在我要算的,是咱們之間的賬。”
風長道勾唇,道:“是要算我滅了程家的賬,還是算我在上一輪回引你自毀的賬?”
“錯了錯了。”程墨池笑著答道,“是要算你傷了褚師洛的賬。”
“什麼?”風長道以為自己聽錯了,可下一刻,程墨池唇角的笑意便更深了。
與此同時,程墨池身上的銀灰色長衫衣擺翻飛,半散在身後的墨發無風自動,一股極為可怖的混沌之力自他之內蓬勃而出,霎時間籠罩了整個山間。
風長道沒來由地一陣心悸,就好似那股力量透過他的肉身,深深刺進了他的心口,化作一個強有力的手掌,緊緊捏住了他的心髒,控製了他的脈搏。
“你”他吐出一口暗色的血液,雙瞳倏地放大,巨大的驚恐漫上心頭,他甚至來不及反抗,就已經朝著程墨池的方向跪了下來。
這是來自血液裏的臣服,好似他生來就要尊程墨池為王。
風長道掙紮著抬眼看向程墨池,大口大口的血液自他七竅溢出,渾身的力量都在被抽離,而那股力量沒去往別處,而是全部湧向了程墨池。
程墨池伸出手掌,那股力量便不斷壓縮,最後形成一個透明的水球狀物體,隨著他手指的撚動,變換著各種形狀。
“認罪嗎?”程墨池似笑非笑地看著風長道,他眼底神色暗淡,沒有一點屬於人類或者任何生物該有的光亮,那是真正的神族該有的眼神。
神看淡生死輪回,將一切視作螻蟻,控製著世間法則。
神本應該超脫一切,但程墨池和褚師洛,卻因為彼此而有了感情。
程墨池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世界,不知道還有多少個無盡間,多少個褚師洛曾說起的光怪陸離的世界,他也不知道其他的神會不會墮落人間,也不能妄言墮神究竟是好是壞。
但對他而言,墮神的他,才擁有了褚師洛,才擁有了現在身邊的一切,他不悔。
程墨池垂眼看向手中透明的球形,指尖微微用力,它就碎成了星星點點的光,和聖古消散時的光景頗為相似。
光點漸漸飄向空中,越來越遠,逐漸消失
三個月後,芙蕖城。
“那一戰,可謂是天地無光日月變色!兩方人馬戰的那是酣暢淋漓!”
“忘川修士們前仆後繼,仙族妖族也趕來支援,眼見著程小公子等人漸漸不敵!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那鬼王程霜渾身鬼氣大漲,瞬間將方圓百裏的修士都震傷,失去了行動能力!”
“再看過去,發現鬼王本俊逸無雙的麵貌竟布滿了可怖的暗紋,脖間竟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割喉傷!”
“見此光景,那鬼王幽冥心膽俱裂,又驚又怒,心疼之情如排山倒海源源”
說書先生是個麵貌清雋的青年,本是文文弱弱的模樣,可嗓門極為洪亮,說起書來引人入勝。
他正說到興起,就被一道聲音不耐煩地打斷:“停!你這是鬼故事嗎?他倆什麼時候這麼膩歪了!”
酒樓內眾人聽得正酣,被打斷後都來了氣,朝聲源處看去。
隻見方才說話那人是個身著紅衣的俊美男子,一雙眼眼波流轉勾魂攝魄,不像人族,倒像是會勾人心神的狐族。
而在他麵前的桌上,恰好正臥著一隻通體青色的小狐狸,正眨巴著大眼睛,一臉迷茫地望著身邊的紅衣青年。
這畫滿著實有些美不勝收,眾人的氣都散了,一時竟誰都沒說話。
反倒是那紅衣青年先不自在了,玉般的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從懷裏掏了塊靈玉置於桌上,對說書先生道:“算了,愛講什麼便講什麼吧,賠你的。”
言罷,他就抱起小狐狸往樓上走。
小狐狸在他懷裏轉了個身,兩隻前爪搭在青年肩頭,本來聚精會神的耳朵現在也沒精打采地耷拉下來,眼巴巴地望著說書先生的方向,似乎是還沒聽夠他講的,不太想離開,模樣可憐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