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哇啊啊啊…!」
受到驚嚇的須鄉腳下一跌,頓時握著野生生存小刀直接坐在雪地裏。渾身不斷地發抖。他原本還想破口大罵的時候,回頭看見的景象迫使這個男人的喉嚨無法發聲。
那個披著灰色皮大衣的人影,他的背後,居然伸出了如同尾巴一樣的觸手!!
「——怪…怪。怪物啊!!!救命啊~」
拚命在雪地裏掙紮,這個男人此刻就像是一條喪家之犬在原地打滾,不斷吠叫。而那個人血紅色的豎瞳發出的鮮紅色微光,更是完全打消了須鄉以為自己看錯了的念頭。
是諾沐。
因為剛才的突襲,桐人被嚇得無法動彈。也無法發出聲音。須鄉手握的野生生存小刀——刀身大概超過二十厘米,那中殺傷用道具放出的沉重的壓力,讓他無法動彈。
「殺了…我?用那把刀?」
片段的思考流動著,然後迅速消失了。可以預見,那把小刀的刀刃劃開厚實的肌肉,無聲響的刺入身體,造成致命傷
——就像文字說的一樣,絕對能夠給他致命的損傷。那個瞬間桐人不斷想象著這樣的場景無數次。這裏不是遊戲,剛才諾沐也不在,如果真的被砍中,自己就真的沒多大機會見到亞絲娜了。
右臂的疼痛,轉變成了麻痹般的熱感。外衣的袖口,手套的縫隙間,流出了數滴黑色的液體。桐人的腦海中產生了身體內血液無限流出的畫麵。雖然沒有HP槽顯示也沒有數值,但很明確他想象的就是,在現實“死掉”的情景。
「你剛才不是踢的很囂張很愉悅嗎?為什麼不站起來繼續踢呢?我不會妨礙你的喲,須鄉先生。」
話是這樣說著,灰發血瞳的神明背後的翅膀,卻變成了更加猙獰的模樣。
須鄉機械般的重複著動作,不斷地朝後爬動,不過卻被諾沐給拉了回來。在手足無措精神極度恐懼的情況下,須鄉隻是像一個傻子一樣大吼大叫,不斷流著眼淚。手裏的小刀在空中揮來揮去,像個耍橫的小鬼一樣哭鬧。
「別殺我,——放開我!!我不好吃,我真的不好吃——」
須鄉這家夥,似乎還沒有認出來現在抓著自己的就是遊戲裏壞了自己好事的家夥。他還以為自己要被吃掉了。
「別怕,這隻是你自己的夢而已…這隻是你的夢,所以你可以隨意~」
忍著笑,諾沐的瞳孔紅光更盛,然後輕輕在須鄉耳邊輕語道。
「對,這隻是夢…這隻是夢——哈哈哈哈,這隻是夢,我的夢,所以不可能會有怪物的!」
須鄉的眼神完全變得黯淡,但是情緒的變化卻非常大,而且,他居然在自己被放下來的一瞬間就重新注意到了桐人。這個人的精神,已經被桐人逼迫的快要殘廢了。現在被又被諾沐的聲音輕微的催眠了一下。徹底暴露自己的本性,他就像是個瘋子…不,早就是個瘋子了。
衝過去踩踏著桐人的腿,他露出陰險醜陋的嘴臉笑道。
「你,在那邊的世界對我說了什麼。想逃嗎?膽小了嗎?決一勝負?這些看似偉大的話啊」
徹底瘋狂的須鄉發出怪異的細語聲,就和在那個黑暗中聽見話語一樣,充斥著狂氣的色彩。
「你明白嗎?我最討厭像你這種隻能在遊戲中很有能力的小鬼,其實你什麼力量都沒有。是個不管什麼都很低劣的渣滓。明明這樣,卻扯我的後腿.....這種罪行當然要接受死的懲罰。除了死沒有別的!!」
用毫無音調的聲音大聲咆哮著,這個失去了所有理智的男人開始用左腳踩在桐人的腹部上。重心轉移。物理上的壓力與那家夥的狂氣釋放而出的精神壓力,讓桐人無法呼吸。
可是,現在的桐人卻非常可憐這個一臉滿足的扭曲之人。
除了看著諾沐的時候,眼中流露出拒絕的光芒外,他看著須鄉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諾沐,讓我自己來。」
發出非常低的聲音,桐人重複著速度很快並且不規則的淺呼吸。如此之近的距離望著須鄉的臉。身體彎曲的他,將右手握得凶器高高舉過頭頂,眼睛眨也不眨,揮落下來。
「gul——!!」
少年的喉嚨深處發出了痙攣般的聲音——
發出沉悶的金屬音,小刀的尖端劃過桐人的臉頰,插進了柏油馬路中。
「阿勒......右眼遲鈍地讓我無法瞄準啊。不過沒關係,這是夢,隻要我想殺,絕對能殺掉的,給我…去死吧,桐人!」
全然沒有想到為什麼自己既然在夢裏為啥還會痛,須鄉喋喋不休地低聲說道,再次將右手舉過頭頂。相對正常的左眼裏滿是即將殺死獵物的興奮。
刀身在鈉燈的照耀中劃過,在昏暗的夜色中描繪出一條橘紅色的軌跡。
不知是不是與硬實的路麵發生碰撞的緣故,刀刃處,出現了微小的破損。這個瑕疵,更給小刀賦予了物理凶器的現實存在感。並不是由多邊形構成的武器,而是用金屬分子密集而成的,具有重量,冷酷,以及真正的殺傷力。
不管怎麼說,自己的身體稍微能動了些。暗空中飄舞的雪花。以及從扭曲的須鄉口中釋放出的呼吸氣息。對他舞落的小刀,其刀背處的鋸齒上反射著的橘紅色光芒不斷晃動著並閃滅著。
話說回來,有那樣呈鋸齒狀的武器嗎....
停止了思考的大腦表層,思緒裏出現了許多無意義的記憶片段。那究竟是什麼啊。記得在愛因格朗特中層街道處出售的一種短劍道具,有種叫「劍之破壞」的,用背部那鋸齒狀的部分攻擊敵方的劍時,有一定概率能夠成功破壞對方武器,並且同時還能得到些細微的獎賞的道具。那個時候因為覺得很有趣,所以自己曾經就將該短劍技能放在技能槽中使用一陣子看看,但由於基本攻擊力很低並沒有達到讓人滿足的效果。
如今,須鄉手握的武器,比起那個更小一些。連短劍都達不到。不——那種東西根本就不屬於武器的範疇。隻能被當作日常作業刀具使用。劍士在戰鬥中根本不會用到。
須鄉數秒前的話語又在少年耳內響起。
真正的力量,其實什麼都沒有——
【是啊......就是這樣子。】
桐人一咬牙,仰起頭。
【現在無需再提了。不過,想要把我殺掉的你又如何呢,須鄉,你是小刀術的達人嗎?有武道的心得嗎?】
須鄉的眼鏡裏側,見到的是充滿血色的細小眼睛。興奮,狂氣。除此之外就是逃跑者的眼神。是在迷宮內被大群怪獸包圍,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時,為了逃避這些從而狂躁地來回揮舞著劍的玩家的眼神。
這家夥也和自己一樣。想要持續的力量,但卻沒能實現,隻是一個勁的做些醜陋的掙紮罷了。
「你在用什麼眼神看我啊…混蛋,混蛋!我要你用害怕的眼神麵對著我!快,聽到沒有,你就快要死了啊!為什麼你不害怕?為什麼,這不是我的夢嗎……該死,該死。別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我,你這沒用的小鬼……」
「he…」
桐人的喉嚨裏發出奇怪的低吟聲,像是在預備著什麼。隻是,少年的腦子似乎還有點暈乎。
「....去死吧,小鬼!」
須鄉的大叫聲,把桐人的意識從減速的世界中喚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