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煜離開沒多遠,就覺得胸口一陣刺痛,似有什麼從裏頭被人活生生扯出來。

他緊壓著胸口,勒緊馬背上的韁繩。

隨從看出了段煜的異樣,立馬讓大部隊停下,然後扶著他下馬。

“大帥,您沒事吧?”大家擔心問道。

段煜坐在草地上休息了片刻,魯牧匆匆送來了藥箱中的救心丸。

“大帥,是屬下考慮不周,但戰事迫在眉睫,還請您諒解!”魯牧十分自責,但依舊不動搖他們要繼續前行的決定。

段煜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宇間沒有責備之意。

“行軍打仗,本就是我們身為軍人的職責,你是稱職的。”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但臨近的人都聽出他有些滄桑。

畢竟家中才剛出了大變故,任誰都不能迅速轉變情緒。

“您舞動士氣,衝前殺敵的事,屬下帶人去!”魯牧拍了拍胸脯,無懼無畏。

“走吧。”段煜抬起拳頭控製力道地砸了砸他,隨即踩著馬鞍上去。

他要盡快將那邊的戰亂解決,然後回來陪林嘉音。

她的後事,還需要自己來主持。

段煜這樣想著,抖擻了一番精神,揚鞭揮馬。

“駕!!”

烽火連綿,硝煙彌漫。

北城戰士在段煜的帶領下,奮勇殺敵,為了保衛城土個個都往最前麵衝。

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凶猛氣壓震懾到了叛變的敵軍,被殺得節節後退的他們條件反射地後悔,怕極了這群無謂生死的勇士。

勝利的號角,在意料之中響起。

被敵軍侵占的每一寸領土,都完璧歸趙。

滿地殘骸,有被害的無辜百姓,還有他們驅逐時除去的惡魔。

血流成河,空氣中彌漫著猩紅色,荒蕪幹涸的大地寸草不生。

段煜交代完戰後的戰略部署,便率先騎馬趕回了軍區大院。

他想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北帥府,告訴還在床上躺著的林嘉音。

她的四郎,再次凱旋而歸。

她的阿煜,百戰百勝。

從軍區大院回北帥府還有較遠的距離,他將馬留在軍區大院,直接開車回去。

眼看帥府大門漸漸清晰,他眼底的光,也越來越璀璨。

嘉音,我回來了。

“大帥回來了!大帥回來了!”守門的侍從看到了風塵仆仆的段煜,對著府裏興奮大叫。

段煜身上穿著的,還是沾血的大帥服。

但帥服是深藍色,血漬印在上頭,看不出紅色印記,倒也不顯得嚇人。

隻是滿身血腥味依舊撲鼻。

“夫人呢?”段煜大步朝裏走,接過了下人遞來的毛巾。

下人手一頓,臉上的表情都在抽搐。

段煜立馬察覺到了異樣,冷眼掃了那人一眼,將手中的毛巾往地上一砸,便匆匆往主院走去。

幾天時間,帥府其他地方未變分毫,隻有主院每個角落都掛了白帳,進門位置還掛了四個素白燈籠。

他不在府中,這些東西都有人幫他安置了。

可他明明告訴過劉管家,所有的一切,都要等他親自回來準備。

“宋天揚,這是怎麼回事?”

段煜看到了跪在前廳燒錢紙的宋天揚,眼眸中頓時升起一抹怒意。

劉管家在庭院外清點物品,聞訊連忙趕了過來。

“大帥,天氣幹燥炎熱,宋大夫用藥材護不住夫人的鳳體,隻能先行火化了。”劉管家戰戰兢兢解釋。

火化?

他的嘉音已經被火化了?

段煜瞳孔驟然一縮,眼中的怒意躥成殺意。

他一腳踢翻那燒著金色錢紙的火盆,將跪在地上的宋天揚揪了起來。

“姓宋的!我讓你照顧她,你居然沒經過我同意把她給弄沒了?!”段煜眼眸中凝聚著陰雲,聲音中爆發出來的怒火和殺氣讓周圍的一切都瑟瑟發抖。

宋天揚無懼他的舉止,聲音平靜:“我特意去廟裏找大師給她超度,現在燒的錢紙上都手寫了往生咒,隻希望她下輩子一世安康,無病無憂。”

段煜渾身都在發顫,他再也抑製不住,一拳砸向宋天揚。

宋天揚被打得栽倒在地,嘴角也滲出了血絲。

見段煜還抬腳要往自己身上踢,他連忙伸手護住了身側的棗紅漆木盒,生怕那木盒會受到損壞一般。

段煜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舉止,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給我。”每一個,都透著血腥味。

他知道,那木盒中,是林嘉音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