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帥府。
沐晚站在門口,仰頭看著門匾上的三個大字。
短短一個月內,第二次站在這裏。
兩次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心態。
“我已命人將偏房收拾了一番,你先去休息休息吧。”段煜將車上的行李拿給下人,然後小心試探開口。
他不敢直接帶沐晚去梅苑,盡管曾經他迫切想要帶她重回那個屬於他們的地方。
可眼下,他擔心那個地方的一磚一瓦會讓她心情低落。
“不了,直接去梅苑吧。”沐晚輕聲說著,抬腳跨進了門檻。
分叉路口,她皺起眉頭,似在努力回憶著什麼,然後朝右側的道路走去。
段煜步伐一頓,不忍開口道:“左側,才是去梅苑的路……”
如果她記憶已經恢複,怎麼會走錯?
此刻的她,到底是沐晚,還是林嘉音?
沐晚背影僵了僵,沒有解釋什麼,便側身朝另一條路走去。
段煜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麵,他已經命人遣散了這一路修建花草的丫鬟下人,目的就是想給沐晚一份寧靜。
沐晚走得很慢,她左右看著周圍的建築,將它們一點點記在腦海裏。
又或者是在腦海深處搜尋,這裏的一切,到底有沒有留下印記。
右側路旁,有條小道連接了一個涼亭。
涼亭紅瓦金漆,簷角的紅金色有些陳舊,在陽光下有些明目。
而涼亭的另一邊,是個圓弧形的池子,裏麵種滿了碧綠的荷葉,還有幾顆蓮蓬若隱若現。
沐晚駐足,看著那池塘。
“要去亭子裏坐會兒嗎?”段煜輕聲問道。
沐晚指向湖麵:“冬天,這池子結冰嗎?”
段煜怔住,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幾年前的冬天,沐晚坐在這涼亭裏發呆,他帶著許湘雨在池邊散步。
許湘雨的手帕突然掉落到了湖麵,再被風刮到了湖中央。
他做了什麼?他親口命令沐晚從涼亭去結了冰的湖中央撿另一個女人的手帕。
而沐晚也沒有反駁,她踩在了冰麵,也彎腰去撿了手帕——
但也跌落了湖底。
寒冰刺骨,湖水透心涼。
沐晚的身體,也是在那一次落水摧殘後,變得更糟糕。
“這幾年冬天都沒有結冰,可能池子溫度不太低……”段煜走過去,指了指荷葉下的蓮蓬,“再過些時日,就可以采摘蓮蓬吃了,池底還有蓮藕,可以清炒著吃,或者生吃……”
“還可以磨成藕粉,做麵膜敷在臉上。”沐晚順著段煜的話接著說道。
“你……都記得了?”段煜的情緒微微激動起來。
他喉結顫動一下,眼底的神色瞬息萬變,劃過驚訝和小心,然後帶著小竊喜。
沐晚麵色無常,轉身繼續朝前走去。
到底記不記得,隻有她自己清楚。
沒走多久,便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庭院。
原木柵欄半人高,院子裏草木綠油油,百花齊放飄香四溢,但兩側還種著幾棵枝幹如手臂粗的梅樹,枝繁葉茂,滿滿都是新芽。
“這是梅樹,三年前重新栽的,今天冬天應該會開第一批花……”
段煜見她看著那梅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輕聲給她介紹。
沐晚低頭,將手放在柵欄門上,似在打開與不打開之間徘徊。
“我說過的,你不用勉強。”段煜不想讓她為難。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沐晚笑了笑,眼眸裏沒有多少溫度。
段煜愣了愣,他有很多想說的話,可卻在湧上喉嚨的時候都咽了下去。
他想要的,其實是她的發自內心。
從來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