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魯圓圓讓雷帥去父親的房間住,鎖死了自己的房門,一夜未睡好。朦朧中聽見叩門聲時,發現窗外已露魚肚白色。雷帥在門外說,他要出車去了。她坐起身來,不知怎的,竟隻穿了三角褲戴了乳罩去開了門。雷帥看著,呆愣了,一雙有力的手摟抱起如雪似水的她來,將她放在床上……
一個熟悉的門景出現在魯圓圓跟前,才發現自己路過老秦頭家門了。驀然想到這個充滿溫馨氣息的隻有三個男人的屋子,想到了秦福根師傅,想到了秦雪娃,心裏一陣絞痛。將手中的禮物往身邊藏,快步走到了隔壁的雷媽的屋門前。她急速地輕輕地叩門,兩眼又濕了。秦雪娃,這個見異思遷的狼模樣男人,竟會舍棄了自己去追求一個山區的店家女。也許,這便是秦家的可悲遺傳。
門開了。過五十大壽的依然圍著圍腰忙碌的雷媽一臉驚喜:“啊,魯女子,來得好早!”
魯圓圓生怕驚動隔壁秦家的人,一閃身進了雷媽屋裏,帶死門:“雷媽,我來幫你忙的,這是我和爸爸送你的生日禮物。”
“啊,看你們,又不是外人……”
魯圓圓是雷帥和雷媽上門來請,讓一定要來吃生日席的,她向雷媽要了圍腰圍上,幫雷媽做廚活。雷媽喜得不行,話不斷。
陸續地,雷憨人父子都出車回來了。女兒、親朋好友們也來了。雷帥在廚房裏看見幫助母親切肉的魯圓圓,好愜意,油衣未脫手未洗就過去在她臉上吻了一下。
“圓圓,怎麼圍這破圍腰,好難看,圍上大披肩多好!”雷帥笑著,看那搭在塑料繩上的大披肩,說。
“圍那太可惜了。”
“這有什麼。”雷帥為她解下圍腰,圍上大披肩,“這樣才瀟灑美氣,弄髒了我又為你再買一條……”
“嘭嘭嘭!”
好響的敲門聲。雷帥出去開門,擁進來一幫汽車夫。領首的是猴娃。看見從廚房裏出來的魯圓圓,大喉嚨嚷開:“咦,我們未來的雷嫂子好漂亮,圍恁好看的圍腰!”
魯圓圓笑道:“鬼猴娃,好久回來的?”
“剛才回來。呃,好久吃你們的喜糖呀?”猴娃蜜眼笑。
“猴娃,你怪嘛。”魯圓圓打了猴娃一下,“喂,我問你,那天你在百貨公司化妝櫃台轉啥子,莫不是耍了女朋友,為她買洗麵奶?”
“哎喲,未來的雷嫂子呃,你是飽人不知餓人饑啊,我是在打那櫃台裏的披發女子的主意耶!”
“嘻嘻,你真看上了,哪天我給你牽線去。”
“當真,那太好了!你要給我猴娃說成了,喊你做媽也行!”
一陣轟笑。突然,都住了聲。西裝革履的手提生日蛋糕的秦雪娃走進屋裏來。雷帥先是有些尷尬,接著展臉笑,大手一揮,過去拍秦雪娃肩頭:
“雪娃,你來了!”
“雷媽的生日我當然要來。”秦雪娃笑道,遞過生日蛋糕。
雷帥接了蛋糕,招呼人些坐,端了大茶缸給秦雪娃。秦雪娃捧茶缸霍霍喝茶水,透過嫋嫋熱氣看見在廚房裏幫雷媽忙活路的魯圓圓,心裏很不是味兒。猴娃、“洋三科一夥早天南地北五洲四海神吹起來。
雷媽端萊出來,看見秦雪娃,高興得不行,親媽媽一般問長問短。雷憨人去隔壁屋喊了老秦頭、秦福根過來。屋裏更熱鬧了。雷憨人盯“洋三科”,臉垮死,又不好發作,就當沒看見,陪了老秦頭父子說話,又見久未落屋的大女子來弟牽了羊洋進門來,心裏唉唉哼歎,拿了眼睛去看鞋尖。大女子走過他身邊,蚊子似叫了聲“爸。”拉了羊洋到廚房裏去。
汽車司機屋裏人過生,不講究切生日蛋糕吹洋蠟燭,注重的是大缽海碗。雷家這裏外屋裏擺了三桌席,全是實惠可口的川菜。粉蒸牛肉、小燒十錦、火爆腰花、火爆雙脆、蒜燒鱔魚、糖醋魚、紅燒獅子頭、花仁蹄花湯、辣子雞、蘑芋鴨子……那鍋巴肉片上桌時,魯圓圓將那滾燙的佐料湯往盤子裏一倒,立時炸鳴,熱氣升騰。
三桌席,一桌擺在外屋,全是汽車夫們。另兩桌擺在裏屋,一桌坐的親戚,一桌坐的雷媽的女兒、外孫。雷媽一定要魯圓圓坐外屋,她不幹,說是要幫她上菜。雷媽喜滋滋地。這魯女子灶上活路不怎樣,卻機靈,更主要的是這女子使雷帥變了樣,一回來又彈又唱又跳,精神得很。雷老頭也暗喜。
上完菜,魯圓圓挨了雷來弟坐,邊吃邊瞥視外屋的秦氏三代人。三人挨了坐,正虎吃狼飲。又想起那次在秦家吃飲的情景,不禁心裏一陣刺痛。
“請就請呐!”
“哥倆好哇!”
秦雪娃與雷帥狼虎般劃著拳,每一聲喊都震動魯圓圓的心。她看見秦雪娃輸多贏少,海碗喝酒,還大聲嚷:
“帥娃,我沒有輸!我輸拳卻贏了酒的。一個心子,沒二意呀,山(三)裏好哇!哈,我贏了!……”
這次祝壽,秦雪娃酩酊大醉,被爺爺和父親抬死豬般抱回隔壁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