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禍福相依
孫兒秦雪娃一回來,孤清的老秦頭就樂顛起來。兒孫都遠去古山縣了,但凡有一個回來他都要使出當年的拿手廚活,做一桌上好的飯菜,少不了那兒孫都喜歡的糖醋魚。
做了五、六道萊,等過了晌午,孫兒秦雪娃還沒有回來。說是去向趙隊長彙報工作,看來是工作離不開。這娃兒,雖不是俺秦家血脈,可不辱俺秦家門庭。敢去那古山老道上跑車,聽趙隊長講,幹得不錯!就想到自己早年跑過的古山,那路可險,可人情純厚。又一陣心悶痛,也不都純厚,不然老嶽母會吊死在老槐樹上。想這,就心寒心驚。老伴兒就是自嶽母死後大病一場。再以後,就一天不如一天……又想到了那馬店子、古山老槐、結義三兄弟。想到當年三兄弟在那裏跑車的艱辛和快樂,想到他與老伴兒的新婚,想到三弟的無比憤怒,想到為此而缺掉了的右耳朵。啊,老倔三弟,其他事情二哥我盡可以讓你,可這事兒,沒法讓,不能讓……你呀,也不該發下那絕人後代的詛咒啊!就又驚心地想,兒子福根就是去了那“古山槐飯店”之後,就再不近女人了。啊,老天,你可真懲罰我哩!你劈死了我讓我隨了老伴去呀,為啥偏要害我後人,絕我後代?……應該後悔自己當年的作為麼,不,自己喜愛的女人,不能讓的。不悔,俺不悔!世事確實禍福相依,老古人這樣說哩。這麼想,為魯女子跟了雷帥去的不痛快輕鬆一股。去,去了也好,這不,還給雷家了,還了,兩清了。
隻是雪娃,他心裏不會好受。是哩,娃兒不定有多氣悶心痛哩。想著,自己也心悶痛……
“爺爺,你悶想啥呀?”
孫兒秦雪娃走進屋來,身後跟了個年輕女子。女子一進門,就甜聲喊:
“爺爺好!”
啊,她喊我爺爺?老秦頭揉眼展眉看這女子。女子似山泉水一般清純,雪白的皮膚、蜜笑的秀臉,一頭黑發披至腰際。下身穿一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衣穿乳白色寬鬆羽絨衫。進門這聲喚,好親切動人。老秦頭心弦顫動。
“噢,這女子,打從哪兒來呀?快坐,坐!”老秦頭說時,盯盯屋鍾,下午五點多了,“我給你們做晚飯。”
“爺爺,我叫朱嵐,從古山縣來。你老人家坐,我去做飯,我好會做飯的!”朱嵐邊說邊扶老秦頭坐,一陣風旋進後麵的廚房去。
秦雪娃坐到爺爺身邊:“爺爺,讓她做去,她手藝比你好。”
老秦頭點頭,問:“雪娃,她是你同事?”
“不是,你看她咋樣?”
“看外相和脾氣還挺好,就不知心眼如何?”
“她心也好,爺爺,你不信?”
“信,是孫娃看準的人爺爺都信。”老秦頭說著,又對廚房裏的朱嵐講說廚具、佐料的放置處。
朱嵐在廚房裏應說,曉得了。
不多一陣,動作麻利的朱嵐就端上肉萊來。秦雪娃說好吃。朱嵐說全不是她做的,隻把爺爺做好的肉萊回了下鍋。三人吃飯時,朱嵐嘻嘻一陣笑。她望見了牆上那張都虎盯她的秦氏三代人的合影相片。
“好像!”
老秦頭心裏樂。來人都說像,是哩,像,我兒孫像我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