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終於安全了,因為四周的注意力全部被集中到大新鎮一線。李憲等人在日落時分趕到了臨時駐地,也就是那個大山洞。
“不錯,這個蕭焯的名字還是我取的。他原本是一個無名的奴隸,因為在一次戰鬥中表現驍勇,我就取消了他的奴籍,另外給他組建了一個百人隊,算是天祚帝送給我的成人禮物。”
蕭姵看見李憲把蕭焯等人帶回來,自然是驚喜異常。
李憲看著蕭姵,臉上前所未有的嚴肅:“我曾經說過,凡是我身邊的人今後都是漢民,絕不允許出現另外一股勢力。我把蕭焯等人帶回來,你就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要麼放棄原來的身份變成徹底的漢民,要麼帶領他們離開另立旗號。”
直到這個時候,蕭姵、唐浩然、郭小乙三人才明白,李憲上一次所說的話是算數的,絕對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郭小乙早就已經發誓追隨李憲,所以他第一個站到了李憲身後。沒有說半個字,但是實際行動更說明問題。
唐浩然神情肅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這條命是恩公撿回來的,自然就屬於恩公。我現在不能走路,但是我的心永遠跟著恩公。”
蕭姵倒背雙手開始原地轉圈子,說明她心中麵臨著巨大的壓力。
此前孤身一人,隨時都有傾覆敗亡的危險,那個時候所說的話並不能完全算數。
現在蕭焯他們三十九人突然出現,如果用得好的話,很快就可以在草原上打出一片天地。
多少草原部落,都是從幾個人開始發展起來的。現在看起來強大無比的女真韃子,同樣也是如此,這一點李憲心裏非常清楚。
強扭瓜不甜,而且還會留下巨大的隱患,這不是李憲的初衷。
這個年代的人基本沒有“國家”這個概念,一切都以家族利益和部落利益為最高準則。
草原地區強調自己的部落,也相當於自己的家族。隻要對自己部落有利,什麼事情都可以幹。
中原地區強調自己的朝廷,也就是自己的皇帝。中原皇帝的朝廷,實際上是一個更大的家族。
正因為如此,這個年代的人立下汗馬功勞之後,最大的榮耀就是賜國姓,表示你成為我這個家族的人了。
尼瑪,這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紀,不知道多少人要造反:老子給你立下汗馬功勞,你竟然讓老子改名換姓背叛祖宗,士可殺不可辱,老子和你沒完。
相差一千年的理念碰撞,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接受的。
雖然老祖宗早就說過“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這個道理,如果李憲跑到東京汴梁城對宋徽宗趙佶說:“皇帝老兒老子告訴,天下人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高貴,你也別人五人六的。”
李憲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能夠得到的唯一結果就是:“來人,把這個目無君上的狂悖之徒綁到午朝門之外,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這種事情真有人幹過,當初孫猴子就幹過一回,結果“玉帝老兒”殺不死他,天打雷劈都沒用。最後被判終身監禁,後來改為有期徒刑五百年,在五行山下服刑。
李憲沒有孫猴子殺不死的那身本事,所以他絕對不會跑到東京汴梁自討沒趣。
蕭姵用了兩個小時來考慮這個嚴重問題,最後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結果。
蕭姵擔心的是,如果讓契丹人改服易容,隻怕沒有人願意接受,甚至還會造成更大的反抗。
對任何一個民族來說,固有的傳承習俗和信仰,那就是命根子。
這個道理李憲自然明白:“你這個擔心是沒有必要的,從三皇五帝開始,漢民就是由各個不同的部落構成。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信仰,也有自己的習慣。這是每個人的自由,誰也不能幹預。”
“中原有句話:入境問忌,入鄉隨俗。這就說明中原地區同樣是不同的民族組成,都有自己的習俗和禁忌。漢民,是一個大家庭的代名詞,並不是要消除民族部落固有的傳承。隻有女真韃子倒行逆施,其他人都不會這麼幹。”
“有人信奉天神,有人信奉老莊,有人崇拜上帝,有人喜歡佛主,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有些人因為自己的信仰就要毀滅別人的自由,這是我不能容許的。既然都是漢民這個大家庭的成員,大家就是平等的,絕對不能互相欺負和排斥。”
“你說的不錯。”蕭姵點點頭:“大遼國雖然在對待漢民問題上沒有絕對公平,但是大遼國一向采取的是‘南人南治,北人北法;兼收並蓄,趨於融合。’從這個方麵來說,你的觀點我能接受。”
李憲微微一笑:“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如果不能達成一致意見,你還是必須帶人離開。”
蕭姵眉頭一皺:“沒想到你的問題真多,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