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這幾日到夜間雲層就變厚,天陰得很,也才剛剛是黃昏而已,卻顯得如深夜一般。車子穿行在夜風中,開下晗園所處的高地,若是往回看,是密密的樹林,如一團黑雲籠罩半山,隻有頂端晗園的洋樓,燈光如寒夜的星辰四射開來。
“大奶奶,你想去哪裏?”待走了一段距離,小蠻腰方開口輕聲問了問。
直到現在,七七的身子都還在輕輕發著抖,她閉著眼睛,深深的呼吸著。小蠻腰問過就罷了,他知道七七氣到了極處,瞧這樣子一時半會兒好不了,隻輕聲歎了口氣,盡量繞過路上的坡坎,讓車走得平穩。
七七手扶在額上,突然開口,可說出的話卻讓小蠻腰大為訝異,她說:“開回去吧。”
小蠻腰錯愕回頭:“回……”
“對,回晗園。”七七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無力地道:“我沒有吃藥呢,而且我還得按時吃飯。”
小蠻腰心中微微一震,七七睜開眼睛,正好對著後視鏡裏他驚訝的眼神,七七不再說話,把目光轉過去看著窗外的夜色:“要散心也散了,回去吧。”
他們折返而回,守門的仆役高興得跟見著天神一樣,待七七一下車,他抖著臉撲了過來,連連作揖:“大奶奶呀,您好歹回來了!東家要我收拾東西回老家呢!您可得幫我求求情。”
七七聽了,隻微微一笑,緩緩往洋樓走去。小蠻腰把車門一關,給那仆役使個眼色,輕聲對那仆役道:“放心吧,別嚷嚷了,再鬧明兒你估計就真得滾了。”
那仆役好歹還是鬆了口氣,一臉無辜地看著七七的背影,搖搖頭,慢吞吞去關上鐵門。
七七走進飯廳裏,靜淵把筷子放下,站了起來,又驚又喜,又痛又愧,喉嚨一哽,說不出話來。
寶寶從凳子上下來,撲到七七懷裏,抱著她的腰:“媽媽你去哪裏了?”
文斕也懇切地把目光投了過來。
七七摸著寶寶的頭發,低頭對她微微一笑:“媽媽有點悶,出去透了透氣。”
“媽媽,今天晚上有你喜歡吃的銅盤雞,我和爹爹回來的路上去飯莊裏買回來的,爹爹說,回來先不告訴你,等吃飯的時候讓你有個驚喜。”寶寶仰起頭道。
七七微笑道:“是嗎?”
寶寶看了一眼靜淵,見他眼中隱隱有光,似是期待,便對七七點點頭:“媽媽,爹爹說你要是看到我和小弟弟餓了肚子會更不高興的,所以我們就沒有等你。不過你的銅盤雞還沒有上呢,媽媽,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沒有生氣。”七七道,這才抬起頭,朝靜淵看了一眼,他對她笑了笑,卻比哭還艱難一般。
七七側頭對一旁的黃嬢道:“把藥給我溫一溫吧。”
牽著寶寶的手到桌旁坐下,小桐遞了手巾給七七,七七擦著手,見文斕亦和他父親一樣,眼睛死死盯著自己,那目光急切,她不回應也不行,便溫和地朝她笑了笑,柔聲道:“快吃吧文斕,別涼著了。”
文斕道:“大媽……我……。”
“文斕,”靜淵輕聲道,“聽大媽的話,快吃飯。”
文斕忙低頭拿起筷子。
七七一直沒有跟靜淵說話,等黃嬢拿了藥來,她把藥給喝了,起身去漱口,靜淵默默跟在她身後,一直跟到盥洗室。
七七回轉身:“你這是幹什麼?我不是都回來了……你還……”
他伸手環抱著她的腰,把額頭緊緊貼在她的臉頰上:“我錯了。”
她沒有吭聲,他的呼氣吹到耳邊,熱熱的,她伸手去拿水杯接水,他搶著給她拿了,卻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清河以後會大量地通自來水管,七七,你說我們一起接下這筆生意好不好?”
靜淵接了水,把杯子遞給七七,七七漱了口,擦擦嘴,回頭問:“什麼時候?”
她果然心思魂靈都撲在生意上了,他一說生意,她必然會接口。
靜淵猛地吻上七七的嘴唇,霸道刁鑽,用力吸吮了一番,她幾下推卻,卻怎麼也拗不過他,被狠狠抵在牆上。
過了好一會兒,靜淵方微笑道:“等打完仗吧。”
這還沒開始打仗呢!原來他在逗弄自己,七七又氣又惱,狠捶了他一下。
靜淵卻似乎咂摸了一下嘴裏的味兒,苦澀中帶有一絲甘甜,淡淡的藥香,他輕聲道:“我忘了問你,你天天喝的這藥,是用來養心安神的嗎?”
七七冷冷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靜淵輕聲微笑:“好像還挺好喝的。”
七七哼了一聲,把他輕輕一推,冷聲道:“好喝那你也喝唄,這是安胎藥!”
轉身往飯廳走去。
靜淵佯裝鎮定,臉上肌肉卻尷尬地顫了一顫,連忙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