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慮嚇了一跳,疾步過來抱住她,卻還是忍不住在笑:“怎麼就哭了啊?”
怎麼就哭了?你他媽心裏沒數?白天藍舉手就想給他一巴掌,但淚眼朦朧間看見他的臉又舍不得,於是變掌為拳,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哭道:“好不容易等到你來,可你一見麵就欺負我!”
孫無慮笑道:“是你先跟我開玩笑的嘛,那剃須刀都沒用過,睡衣吊牌也好好地掛著,還非要騙我有新人,我不配合著玩一把,豈不是少了很多樂子?”
白天藍見他居然敢狡辯,愈發悲憤,又狠狠捶他兩下,涕泗滂沱地控訴:“你就是心眼壞!就是欺負我!就是拿我找樂子尋開心!”
孫無慮忙道:“是是是,是我不對,你走之後沒人管教,最近有點得意忘形。”他又哈哈一笑,抱著她走入客廳,玩鬧般轉了兩圈,然後坐去沙發,把她放到自己腿上。
大哭中的白天藍聽到了這句話,但沒聽出言外之意,隻是還沉溺在自己的情緒裏,一會兒傷懷自己被迫遠走天涯,還不能說原因以免挑撥人家母子關係,怕觸景傷情過年有家不能回,還要忍受奇葩小弟弟無窮無盡的騷擾,簡直比小白菜還要慘,一會兒又慶幸老天爺對自己很友善,出身那麼差家裏那麼窮還能混出個人樣,一談戀愛就談到這麼完美的小哥哥,被迫分開了都能再次相遇,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孫無慮一開始還溫柔地勸幾句,被她哭得想起別後時光,也不禁滿懷傷感,他不再說話,隻是一手緊擁著她,一手沿著脊柱來回輕撫,在沉默中聽得耳邊的哭聲越來越低,最終變為抽抽嗒嗒的啜泣,她終於找回了說話的力氣,抹著眼淚道:“你用的洗發水好香。”
孫無慮眉尖一動,笑道:“哭成這樣,就暫時不要撩男人了。”
白天藍心道,誰撩你了,我是覺得不說話尷尬。尷尬兩個字剛一浮上心頭,立即察覺到自己竟然坐在他大腿上,這個曖昧的姿勢讓她更尷尬,她掙紮兩下,揉著眼睛站起來,愕然發覺睫毛膏掉進了眼裏,又刺激出一行淚水。
孫無慮見她不斷眨眼轉眼珠,立刻猜到問題所在,忙道:“來來,先卸妝。”拉住她的手,把她領去浴室,用手指把那一頭漂亮的大波浪長發梳到腦後,握在手心。
白天藍哭夠了,神誌也清楚了,一邊輕車熟路地卸妝,一邊痛悔自己做了一生中最丟人的事,她竟然哭了,還哭得睫毛膏掉眼裏!而為什麼哭呢,好像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原因,就純粹因為一個玩笑,一個人得蠢成啥樣才能幹出這種事?她痛心疾首,隻想跪求老天爺給個機會,讓她把這半小時重活一遍!
孫無慮笑吟吟地看她,等她洗漱完畢,才把頭發放下來。白天藍一見他的眼神,就覺得裏麵帶著促狹,他肯定是在取笑自己,可她還沒法發火——畢竟她自己都覺得好笑,隻能盡快轉移話題,把這件事翻頁:“要不,我們聊聊?”
孫無慮笑道:“聊什麼?聊你近一年來有沒有一天想我一千次一萬次,有沒有分分秒秒把我掛在心上?”
白天藍白他一眼,走出浴室:“我早把你忘得幹幹淨淨!”
孫無慮笑歎一聲,跟著走出來:“沒良心。我可是一天想你一千次一萬次,分分秒秒把你掛在心上。”
白天藍回頭叫道:“快得了吧,你找別人,還說想我。”下意識叫完了忽然發現自己失於激動,拿得不夠穩,不過也就這樣吧,今晚形象早就毀了個徹底,還怕什麼?
孫無慮沒想到謠言傳播範圍這麼廣,此事說來話長,一時也無法自證,他幹脆放棄解釋,隻是凝視著她問:“我說沒有,你信嗎?”
白天藍仔細回想了一下,相識以來,除了作為生活情趣的玩笑之外,他倒真沒說過一句不負責任的假話,她回望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沒有。”
“我知道了。”
孫無慮坐去沙發,擺好陣仗,準備和她好好訴肺腑,沒想到她默默站著,竟然不再說話,他接過主動權,笑問:“這就完了?沒誠意啊,不聊聊你為什麼始亂終棄、不告而離?”
該來的終於來了,白天藍還是沒有找到有說服力的理由,可經過那一番丟盡臉麵的宣泄後,她已經不再糾結這個話題,事到臨頭,除了坦言別無他路,她還是那麼站著,淡淡說道:“沒什麼原因,就是覺得不合適。”
“哪裏不合適?感情不和諧,性生活不滿足?”
白天藍噗嗤一笑,想動手打他,可距離甚遠,鞭長莫及,隻得作罷,解釋道:“階級不合適。”
孫無慮笑道:“姐姐,你活在什麼時代,還階級?”
“二十一世紀啊,現在不那麼叫了,但就是那麼個意思。”白天藍覺得話已經說了,那就徹底說開,“出身就是一個人的起跑線,也是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因為這不僅決定了起點有多高,也決定了加速度有多大。我們兩個大學之餘都在工作,但我再怎麼努力也不過是勉強掙夠學費生活費,而你一年賺的錢我一輩子都掙不到也花不完,你在做什麼,在玩什麼,我做夢都想不出來。不同原生背景導致的結果就是天淵相別,打個比方,我現在一年稅後幾十萬,也夠我自己活得很舒服了,可對你而言,隻怕都不夠訂做兩枚耳釘,而且,這個差距隻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的差距,難道會有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