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有富是安王府的家奴,所以被賜了盧奴。他從小長在安王府,是這裏的地頭蛇,府裏沒他不知道的事。昨日鍾致遠說了些關於盧玦的事,可始終不是整日生活在一起的,有很多細節並不太清楚。蘇樂兒想從盧有富那再套些話,方便她行動。
“有富哥啊!”賈弱的臉上又泛起了兩朵紅雲,她羞答答地說:“有富哥一早就給我送了兩串糖葫蘆,他正在後花園的炙烤屋裏陪世子烤獐子肉呢。”
蘇樂兒怔住。
昨晚她還說自己想主動接近世子,今天盧有富隔世子烤獐子肉,這會不會太巧了?
“那我悄悄地去那跑一趟,很快就回來。”黛香苑的婢女們都忙著堆雪人打雪仗,這個時候溜,不會有人注意的。
賈弱很想跟著去,可又想玩雪,正猶豫著,蘇樂兒說:“如果有人問起我來,就說剛剛看到我精神不好,在房裏休息,知道了嗎?”
“好的。”
兩人在屋子後麵分手後,蘇樂兒裹著鬥篷,趁著她們玩得歡快之時,悄悄地離開了黛香苑。
從黛香苑到後花園有一條小路,平日婢女們跟府裏的雜役偷偷約會時,都走這條小路。
大年初一,大家都聚在一起玩耍,這條小路就越發顯得僻靜。
路上除了下雪的聲音,便是腳下踩雪發出的咯咯聲。蘇樂兒邊走邊沉思,越想越覺得盧有富的身份不一般。
從進府開始,他就處處照顧她們。難道他是鍾致遠安排在她身邊的人?
離後花園還有百米遠,蘇樂兒忽然聞到一股香味。在上溪村長大的她很快就嗅出,這是獐子肉的味道。
蘇樂兒裹緊鬥篷,快步來到炙烤屋。走到門口,她躊躇不前。
是該在外麵叫盧有富出來呢,還是該徑直進去,要怎麼做才能引起世子盧玦的注意呢?
“外麵有人嗎?”突然,炙烤屋裏傳來鍾致遠的聲音:“是送下酒果子的嗎?”
蘇樂兒仿佛當頭一棒,被這聲音駭得頭昏目眩,差點慌不擇路地要逃走。
她以為鍾致遠已經離府,卻不知他此時正在這炙烤屋裏,與盧玦一起烤獐子肉。
這時,盧有富從炙烤屋裏出來,他看見蘇樂兒一點也不驚訝,還熱情地把她拉進來,幫忙脫去她的鬥篷說:“姐姐定是聽說我在這裏伺候世子,怕我手笨不懂炙烤,來幫忙的吧。”
“啊,是啊!你一大男人,哪裏懂什麼炙烤!”蘇樂兒順水推舟地走上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被盧有富烤糊的獐子肉,心疼地說:“好好的一腿肉,竟被你糟蹋了。”
“不知姑娘有何高見。”盧玦突然開口問她。
蘇樂兒這才抬頭看他。
隻見他一身雪白衣衫,端坐在桌前,麵色蒼白,雙眼卻炯炯有神。隻是那唇,泛著青色,再仔細瞅瞅,他穿得比鍾致遠多多了。
兩人坐在一起,鍾致遠是風度翩翩的公子,盧玦是弱不禁風的病人,各有千秋。
“原來是個病公子,還是個愛吃的病公子。”蘇樂兒在心裏嘀咕一聲,正猶豫是不是該先向他行禮,盧有富耳語:“是世子。”
“奴婢蘇樂兒見過世子爺。”蘇樂兒正要行禮,盧玦擺手,問她:“姑娘會烤獐子肉?”
蘇樂兒點頭,指著盧有富說:“若是換一套家夥,我必定烤得比他好。”
盧玦當下應允。
他對蘇樂兒很有興趣,不僅僅是她看獐子肉的眼神,更因為她一進屋就壓根不看他。
身為王府世子,哪個婢女對他不是仰慕加恭敬。不看他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畏懼,二是太過崇拜。
可蘇樂兒視他為空氣,也說不算是輕視,隻是蘇樂兒看獐子肉的眼神太過溫柔悲傷。
若不是看得真切,盧玦會以為獐子是蘇樂兒的初戀情人,久別重逢之後發現獐子已死,成了桌上美食,又是思念又是悲慟。
鍾致遠頷首,笑得深沉。
隻有他才知道,蘇樂兒不肯看他們,並非對獐子肉有興趣,而是因為思念爹娘才失神落魄。
她不肯看他,所以也不看盧玦,這樣自然流露的情感真實又讓人疼惜,歪打正著,成功地令盧玦對她產生了興趣。
鍾致遠暗自歎息,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精心策劃讓他們見麵相互吸引,是好事還是壞事。
蘇樂兒檢查了一下,說:“有富,快去換套工具,肉已糊了,工具也髒了,不能再用。”
盧有富立刻命人撤換了一套家夥,蘇樂兒看到這做工精致的烤爐,不由的又想到從前在上溪村,每年冬天與爹娘一起邊烤肉邊喝酒過年的場景,鼻子一酸,悲從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