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霍地打開,來人一見若惜,本來不悅的神色緩和了許多,“什麼事?”
若惜愣在了那裏。
開門的人劍眉入鬢,眼若秋水冷冽,一身青色袍衫,幹淨透澈得像個讀書人,隻有腳上一雙芒鞋才有幾分農家子弟的模樣。
“請問,你這兒有桑蠶絲出售嗎?”若惜仿佛看到了最後一絲希冀,急急追問。
“你……是宰相府的千金李若惜?”開門人仿佛認出了她,問得小心翼翼。
若惜點頭,她是大雇主,養蠶絲的人沒有一個不認識她的。
“你這兒還有桑蠶絲麼?”若是也沒有,就不必浪費時間了。
“有。若惜小姐請進。”出乎意料地的,來人拉開了門。
雙兒眼神一亮,精神振奮,與若惜交換了一個喜悅的眼神,不管這個年輕人這兒有多少蠶絲,有總比沒有好。
“呃……請問你?”若惜不打算多糾纏,直接開門見山。
“在下王謐,既然與若惜小姐有供貨約,所以所有的蠶絲都為小姐保留著,一點也沒有賣,就等著管家來收購呢?”
若惜又驚又喜,對這個年輕人刮目相看,不容易啊!這年頭這麼守信重諾,又不見利忘義的好人太少了!
“若惜小姐請跟我來。”這個叫王謐的年輕人將若惜領進內室,這兒是他養蠶的居所。
若惜一踏入內居室,就聽進悉悉碎碎的蠶兒啃食桑葉的獨特聲音,她心裏一喜,連忙探頭去看。
碧綠的桑葉著盤踞著肉白色的蠶兒,每一隻看起來都比平常人家的要大,肥白豐滿,若惜看得皺眉:“這蠶兒怎會比一般的要大上許多?”
王謐走過去,提起其中一隻放在手裏,讓若惜細看:“若惜小姐請看,這隻蠶開始吐絲了。”
果然,肥胖的蠶身一扭一扭,吐出一圈圈蠶絲,如煙如霧般,雙兒驚叫:“哇!好多,比人家兩隻蠶吐出的還多啊!”
蠶兒吐出兩圈後,緊接著又吐出兩圈,足足吐了五圈左右才止,王謐將蠶兒拎起,讓它去休息進食。
整個過程滴水不露,王謐轉身又拎起另一個蠶兒如本炮製般,吐出一圈圈蠶絲。
若惜用手指輕輕拈了點放在眼底細看,隻見絲質柔韌纖細,綿細白皙,泛著隱隱的銀色,乃是蠶絲中上等的好品質。
“這些蠶都經過我獨家手法喂養,所產絲量遠勝於普通品種,繁殖也很快速,並且產出的蠶絲質地優良,紡織成綢後光澤細膩,明麗鮮妍。”
王謐將蠶一個個放進去,說起他這些蠶兒時,神情振奮,劍眉飛揚,若惜聽得認真,直接幹脆利落地說道:“將這些蠶絲全部都賣給我吧,我也給你雙倍的價格,多謝你為我保留下來。”
王謐皺皺眉頭,微微有些怒色,“若惜小姐!既然是之前說好的價格,在下怎麼能收雙倍?說好的原價就是原價,若是若惜小姐堅持雙倍價收購,那這蠶絲就算了。”
若惜一滯,頓時歎為觀止,對眼前的年輕人大為改觀。
“我說王謐,你……你也知道天香公主用了雙倍的價格來收購蠶絲,你……你怎麼……”若惜有些激動了,她這人見不得別人待她好,王謐的這一做法深得她心,讓她覺得十分感動。
王謐朝她一揖,起身言道:“若惜小姐大量需要蠶絲用來製作衣服,整個京城城內城外都有耳聞,鄉間農婦們都巴望著每年的蠶絲被若惜小姐您收購,好換得衣食無憂,王謐雖然家境貧寒,可也不能見利忘義,答允了的事情怎可出而反爾?”
若惜心裏一熱,不管任何時代,對於這種堅持信義,堅守承諾的人,她都有種油然而生的敬意,不受利益驅使,不被財富誘惑,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
“隻是現在所有的農婦都將蠶絲給了別人,我收不到蠶絲,還沒想好怎麼辦呢?眼下這個難關不知道能不能扛過去……”
若惜看了一眼蠶房,光是王謐這兒區區的蠶絲遠遠供不上她的需求。
“若惜小姐,以我看來,您是個一個頭腦聰慧,十分有見地的女子,之前您開發過那麼多種我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鮮事物,整個京城的人都在津津樂道,這一次,您一定能度過難關。”
這個叫王謐的年輕人,有禮而自持,說話不疾不徐,又偏偏能鼓舞人心,若惜甚感安慰,她如今就缺在沒有蠶絲,天香公主收購了所有的蠶絲不外乎就是想斷她的貨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