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澈謹慎,瑞王更謹慎,竟不許軍中點燃篝火,隻許以小組為單位在帳中生火取暖。
想想也是,十萬大軍,若是都生起篝火,那不是昭告天下我們來了嗎?
雖然如今巫圖冷也知道了,可是,有的東西就是這樣,不擺到明麵上來,就算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依舊隻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政治,說到底,不過就是你騙我,我騙你,就看誰騙的能力高罷了。
身後忽然傳來沉重地腳步聲,若惜一聽就知道是巫圖城來了,他似乎是刻意放重了腳步,免得嚇到自己。
若惜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覺得這個酷似巫圖顯的漢子,其實也是心細如發。
“又在想南宮澈?我說若惜,在我身邊你就不能不要想別的男人?”巫圖城一屁股坐在了若惜的腳邊,伸手摘了根草叼在嘴裏。
“我想的可不是別的男人,那可是若惜的夫君。”若惜也笑著坐了下來。
“若惜,你想過沒有,這一場仗或許會敗。”巫圖城問道。
若惜點了點頭,“巫圖冷狡詐,在‘北川’是小看了我們才敗的,如今他知恥而後勇,又是背水一戰,的確是場硬仗。”
“敗了你怎麼辦?”
“敗?”若惜想了想,若惜南宮澈敗了,必定一死,那麼自己呢?自己是否可以拋棄南宮澈獨活?
要想不死,是何等容易,隻需要隱姓埋名即可,可是,一瞬間若惜的腦海裏浮現出南宮澈那雙澄澈的眼眸,頓時覺得心底一痛,他死了,自己如何能夠獨活?
若惜心中想罷,堅定的說道:“敗了,唯有一死而已。”
巫圖城呸的一聲將口中的草根吐了出去,“你終究還是為了南宮澈。”
“你呢?”若惜反問,“若是我們敗了,你有什麼打算?”
“還能怎麼樣?如果我不死,就繼續等著刺殺巫圖冷那廝的機會,反正這輩子我是和巫圖冷幹上了,他不死,我怎麼能死?”巫圖城雙手抱頭躺平在草地上。
“其實,巫圖顯未必希望你們這樣。”若惜歎了口氣,“他當初將玉佩交給我時,或許隻是希望我能夠保護你們,讓你們過上安樂的生活。”
巫圖城聞言卻是一笑,“若惜,原來你還是不了解巫圖顯,他那樣的人知道什麼叫安樂?他才是最愛以牙還牙的家夥。若是他還在,一定也是不殺了巫圖冷不痛快的。”
若惜歎了口氣,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勸說不了巫圖城,便轉移了話題,問道:“你怎麼總想著我們敗?或許我們會贏,若是贏了,你有什麼打算?”
“自然是宰了巫圖冷那廝!”巫圖城毫不猶豫的說道。
“宰了他之後呢?”
“之後?”巫圖城想了想,不由得嘿嘿一笑,“我還真沒有想過。”
“你呀,複仇難道就是生命全部的意義?當真是暴斂天物。”
巫圖城認真的想了想,“之後就跟著你混了唄,你們打下了羅浮國,難道就打算這麼拱手讓人不成?羅浮國盛產烏金,這是多少人覬覦的東西呢,”
若惜聞言反而一愣,這到是她沒有想過的。
將羅浮國納入天鳳國的版圖嗎?若惜看了一眼巫圖城,隻見他眼底眸光閃爍,一瞬間若惜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巫圖顯,同樣的狹長桃花眼,同樣的心緒翻覆,同樣的深不可測,同樣的總是帶著一抹傷懷。
羅浮國的皇族,或許是全天下最悲慘的皇族,他們從未享受過陽光,溫暖,除了血腥的殺戮,便是不擇手段的競爭,像是生活在最陰暗角落的怪獸,隨時隨地等待著反噬一口。
一瞬間,若惜似乎明白了巫圖顯將巫圖城和巫圖玉托付給自己的真實意義,他是想讓自己替他完成他沒有完成的事吧?
他是想要改變整個羅浮國,讓自己的弟弟妹妹從此走出陰暗,活在陽光之下,活得像個堂堂正正的人吧?
若惜眼眶一酸,起身道:“巫圖城,若是我們勝了,我向你保證,一定讓你們活得堂堂正正,我想,這也是巫圖顯的遺願!”
巫圖城聞言一怔,抬頭看著身邊的女子,她清瘦的身影挺拔如鬆,一臉決絕卻帶著無限的自信,她唇角緊抿,一往無前的目光落在遠處的皇城。
巫圖城瞬間隻覺得巫圖顯的影子仿佛與若惜的身影重疊,出使得那一日,巫圖顯站在皇城之巔,也曾說過這樣的話。
“阿城,有朝一日,我君臨天下,必定讓你與阿玉自由自在的享受陽光、沐浴溫暖,活得堂堂正正!”
然而,說這樣話的人,如今卻已經長眠地下,巫圖城的眼神瞬間黯然,扯過風貌蓋住了自己的臉,“等贏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