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沉沒料到寶珠一個小姑娘,竟將這裏頭的門道摸得清清楚楚,一句句說出來,竟是這般老辣幹練,頓時如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傻在那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辯解。
寶珠那廂仍說得興起:“十多年的旺鋪,到了你手裏,就一年比一年差起來,你是真的不會做生意,還是貪了那些利銀?此刻還不給我老實招來!還跟我說去年一年沒有賺著銀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啊!”卜沉磕頭如搗蒜,現在他才明白,大姑娘今天來,可是攜著風雷閃電,絕不會訓斥一頓就能善罷甘休的。
“住嘴!”寶珠怒道:“到現在你還敢嘴硬,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也罷,梅香,把房契拿過來!”
卜沉一愣,房契,什麼房契?
難道?!
梅香早就進來了,一直站在旁邊伺候著,聽寶珠這般說,便從袖中掏出一張折疊的紙來,展開後交給了寶珠。
寶珠看了一眼,冷笑道:“雀舌胡同的三進大宅,看看,屋主寫著您卜大爺的名字呢,整整一千百兩銀子,嘖嘖,卜掌櫃,這三年你可真沒少撈啊!”
仿佛一聲焦雷從頭劈下,卜沉愣在當場,又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席卷全身,頓時心頭冰涼,完了——
姑娘連他在外頭置的宅子都查出來了,這可不是捏了他的命?
悔不該,今早得了信兒時不當回事啊,否則早做準備,說不定這些事都還能捂得住……
“姑娘,您聽我說,那宅子是……”
寶珠擺擺手,懶得聽他分辨,隻諷道:“我將鋪子托付給你,沒想到是將好好的肥肉放到了豺狼的嘴前!卜沉,在雀舌胡同的宅子裏被人當老爺伺候,滋味如何?怕是連你們一家的身契還在老太太手裏的事兒都忘了吧?哼,忘恩負義的東西,被人奉承了幾句,就學會忘恩背主了!也罷,既然你不想在我這鋪子裏待了,等我回了老太太,給你們一家換個地方,想必你也很樂意罷。”
卜沉隻聽寶珠重拿輕放,心頭又升起了一絲希冀,他可是老太太的人,這大姑娘再怎麼神氣,也處置不了他,這般一想,卜沉頓時生出了勇氣,哭喊道:“姑娘,小的萬萬不敢哪……”
“我不耐煩聽你胡沁,”寶珠冷道:“來人,堵了他的嘴捆起來!”
門外早等著的兩個年輕小廝利落地上前壓住卜沉,一個取了袖中破布先堵了卜沉的嘴,另一個則拿出備好的繩索,二人三兩下將卜沉捆結實了押在一邊,林家兄弟都沒插上手。
寶珠暗暗點了點頭,周貴倒是個細心人,找來的小廝很靠譜嘛!
蘭香適時地給寶珠奉了一盅茶,寶珠早口幹舌燥了,一氣飲完,便奮起餘力道:“去將席大慶請來”。
瑞豐齋不可一日無掌櫃,卜沉她是絕不會再留了,那麼找個合適的掌櫃,便是眼下的當務之急。
而席大慶原就是這鋪子的掌櫃,交給他,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