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猷年屆四十,生得濃眉虎目,一看便是個典型的鐵漢。
他感念老太太對程思菡的教養之恩,十分恭敬地給老太太行禮道謝,還送上了好些謝禮,據說上好的毛皮送了好幾車,其他人參鹿茸等珍奇並西北特產,更是送了無數。
收禮的廖氏都樂得合不攏嘴了,覺得老太太這些年在程姑娘身上花的銀子,總算回來了一點點。
所以老太太見到程大猷時,臉上的神色便十分和藹可親。
“姑爺黑了也壯了,瞧著精神頭比以往更盛了!”
寶珠嘴唇一抿,深覺老太太已經很客氣了,程大猷就是一座黑鐵塔,隻一雙眼睛十分精明,看著精光湛然的,不愧是沙場征戰出來的猛將。
不同於表麵上的木訥,程大猷倒是個極擅言辭的人,聽老太太這一說,他咧嘴笑道:“多謝嶽母大人,小婿原就這樣,叫嶽母大人這麼一說,大侄子和侄女這些不知情的,倒以為小婿好像也曾白過一般,小婿這裏多謝嶽母厚愛了。”說完哈哈一笑,竟是十分豪爽。
老太太心情複雜,雖怨怪程大猷沒有好好對待女兒,可如今往事如煙,程思菡都這麼大了,她多少有些放開了些,於是笑道:“姑爺這性子,這麼多年了倒是沒變。唉,是檀兒無福,不能陪你過這好日子了……”
程大猷聞言也是一聲歎息,程思菡在一旁更是落下了淚來,整個屋中的氣氛一下子就悲戚了起來,廖氏忙著收禮不在跟前,小四弟有些不舒服,齊氏守著小兒子也沒出來,寶珠隻得道:“祖母,如今是姑父的好日子,姑母在天有靈,定然也會高興,祖母快別傷懷了,倒叫程表妹也傷心。”
老太太點了點頭,道:“看我,人老了,就愛說些舊話,姑爺莫要見怪。如今姑爺被封為指揮使,菡丫頭又被封了縣主,可見皇恩浩蕩,隻是,這刀槍無眼,姑爺且得保重身子,便是為了衍哥兒和菡丫頭,姑爺也得愛惜自己才是。”
老太太這話雖是客套,卻也出自真心,自從病了一場,老太太處事便淡然起來,她說的這些話,也算是苦口婆心了。
程大猷神色間頗有些感動,誠懇地道:“嶽母大人盡可放心,小婿沙場征戰多少年,瓦剌大軍中也曾殺過來回,命大著呢,老天爺且不願意收。倒是您老人家有了年紀,還請千萬珍重身體,菡兒沒了親娘,小婿也不再續娶,還請嶽母大人再幫著小婿照管幾年罷。”
這請求倒叫寶珠吃了一驚。
天知道,她多盼著程思菡能趕緊回程府中去,別在葉家再“受委屈”了,如今聽程姑父這話,竟是還要程思菡在葉府之中,也不知老太太會作何回答。
葉老太太笑道:“程姑爺,我聽說,陛下賜了你一套新宅,程姑爺不準備搬進去麼?”
既是禦賜,程大猷怎敢不住?
“搬是要搬的,不過,那宅子久沒人住,還得好生打理一番,是以,小婿懇求嶽母再收留菡兒一些時日,等到新宅修繕妥當,菡兒再搬回去住。”
“這是自然。”老太太一口應下,一轉臉卻見外孫女好像並沒有那麼高興,臉上的興高采烈都減了一分,她心中一歎,卻也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