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信口開河侃侃而談的李疇被郭待封打斷,臉色氣得煞白,其他十多個大都護府治下文武禁不住紛紛低下頭暗笑不已,不少人還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目光。
這李疇可不是一般人,他是蜀王李愔的第五子,閩王爺的侄子,有著巴郡公的封號,從小就對軍事韜略感興趣,熟讀兵書,還曾指揮蜀王治下府兵取得過對南詔部落反叛鎮壓的勝利,在宗室中也算得上能人了。
上一次吐蕃國主來朝,為了解決和親問題,省下自己的寶貝閨女,李捷特意派出使節向中原各王府親族借了一批宗室女子,不受重視的庶女,接著這個機會,各王府不少帶閑的蛋疼的宗室子弟便也跟著混到了閩國,想要在閩國混出個前程來。
可惜,對於自己這些表兄弟大侄子,李捷這位親戚可顯得不是那麼友好,特意為他們設的宗正寺狠狠下了幾次狠手,收拾了幾個欺男霸女的紈絝子,一群天之貴胄公子哥就有一大半兒哭哭啼啼的溜回了大唐。
不過如同李疇這樣懂規矩,有點才幹的還知道進退的,則被留了下來以宗室力量補充進了官場。
盡管有點小才幹不大,李疇卻有著十二萬分的傲氣,從後方的波西斯調來後,簡直是鼻孔朝天,仿佛別人都是賤民,就自己高貴一等那樣,對於同僚呼和的跟他王府的奴仆一樣,誰都看他不順眼。
反觀郭待封,生死中走一遭他仿佛真悟了一般,掉入大都護府幾個月,從來都是悶頭辦差,也不與同僚爭功下絆子什麼的,雖然關於郭待封有著不少的不好傳言,都督府中幕僚卻還是跟他更親近一些。
如今看郭待封讓李疇頗為下不來台,也難怪這麼多人都是樂不可支看著李疇的笑話。
而且更令李疇難堪的是,自己說了這麼半天,李讓僅僅都是猶豫,一見郭待封,李讓卻立馬仿佛有了主意一般迎了上前,頗為依仗的詢問道:“郭先生有何高見?”
自己怎麼也算李讓的堂兄,卻不如一個外姓人受重視,李疇白淨的腦門上當即挑起了幾根青筋,沒等郭待封敘述自己的意見時候,他已經陰陽怪氣的哼了起來。
“這不是背叛恩主陣前抗命的郭郎將嘛,當初在大唐就聽說過閩王叔父在異域創業不易,什麼倉頭地痞無德之人都得用,如今看來,還真是做不得假。”
這一番冷嘲熱諷李疇說的可真是不客氣,聽的郭待封耳中,同樣一陣不舒服。
曾幾何時,他也是仗著郭孝恪這個名將之後,郡公的身份不可一世,如今,卻有個身份更高的壓著他,讓郭待封好一陣感歎,真是世事無常啊。
還好這些天鍛煉下來,郭待封心態好了許多,沒有和李疇硬頂過去,而是頗為恭敬的隆起衣袖拱拳拜了過去,和氣的向李疇道歉道:“李參軍,剛剛在下焦急,失禮之處,還望您多多包涵。”
一個冷嘲熱諷,一個謙虛應對,又是形成了一個鮮明對比,郭待封是想把事情蓋過去,看著身邊的同僚議論紛紛模樣,李疇反而更惱火了。
敲著桌子上山河分明,城邑清晰的沙盤,李疇怒不可恕的叫讓道:“我河中軍今日剛剛成立,曹國人就悍然反叛,這不是對我大都督府悍然挑釁是什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昭武九姓的蠻夷都在觀望著,我建議大都護糾結周圍四國之兵,攜大都督府主力以雷霆之擊粉碎曹國人的叛亂,震懾四蠻,不對嗎?”
“莫非以郭司馬之言,要大都護府坐看曹國人謀逆,讓四夷敬畏我閩國之心蕩然若失,叛亂四起嗎?”
大言鑿鑿,慷慨激昂的說完了一同,胸中蕩漾著豪氣,閩國第一忠臣能臣之感頓時又蕩漾心中,抱著胳膊,李疇腦袋昂的高高的,睥睨的眯著眼睛盯著郭待封,等待看他慚愧掩麵狼狽的模樣。
誰知道郭待封漆黑的臉上卻滿是回憶,不自覺的歎息了一聲後,對著也是動心了的大都護李讓微微拱了拱拳頭。
“大都護,家父郭孝恪此前曾經擔任過安息都護,臣請講一件家父當年遇到的事,不知可否?”
郭待封沒有正麵辯駁,反而講起了故事,這倒是新鮮,不光李讓被挑起了好奇心,就連飛揚跋扈的李疇都是露出了驚奇之色,愣了愣,旋即才對著李讓也是行了一禮,還是那麼硬邦邦的哼著:“大都護,請讓他說,下官倒想知道,怯戰怎麼還有道理了?”
李讓輕輕點了點頭,放下衣袖後,郭待封回憶的略微昂起了頭,開始珊珊講述。
“那時候還是貞觀十六年,下官還是剛入軍伍的毛頭小子,家父郭孝恪也才剛剛擔任涼州都督,駐西州大都護,家父才剛剛到任不到半年,焉耆國反,國主龍突騎支驅逐都護府使節,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