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終於高高升起,照耀著血紅而又昏黃的大地,好像丟了麵子的紈絝子弟那樣,火辣辣的太陽一改早上那種半死不活模樣,惱羞成怒的將它每一絲熱力都惡毒的投注下來,騎兵的汗水開始順著頭盔滾滾流淌下,步兵握刀握盾的手掌也是變得濕漉漉的。
合著屍體與柴火幹草,壕溝裏熊熊燃燒的火焰終於變小,熄滅,露出坑後頭阿拉伯人忙碌的身影,濃烈的火焰烤的坑邊泥土都紅了一層,硬了一層,像新燒的陶瓷一樣,握著盾牌組成了盾牆,盾牆後頭的閩軍虎視眈眈的眺望著。
所有人都在等候著一個命令。
“陛下!”
兵部侍郎楊雄提醒的聲音這才讓李捷醒過神來,眺望了一眼戰場,旋即點了點頭命令道:“繼續進攻!”
三塊盾牌卡在兩柄長矛中間,一個臨時的跨壕梯就這麼形成,數以百把這樣的跨壕梯子搭在了燒硬了的第一道壕溝上,上千閩軍猛士又是頂著盾牌怒吼著向前衝過去。
啪啪啪,急促射過來的遊牧弓箭狠狠打在盾牌上,有的甚至射穿了包鐵盾,在軍士挎盾的手臂上刻畫下殷紅的記號,眼看著軍士們馬上殺到第二道壕溝,早已經退的遠遠的阿拉伯守軍卻又是一把火把丟進了溝中。
騰地一下,幾米高烤人的火焰再一次騰了起來。
幸好這次早有防備,除了幾個猛然往後滾滾大發勁兒,掉進第一道壕溝還沒熄滅的灰燼燙的嗷嗷直叫的倒黴蛋,還有縮回來太慢,被火燎了頭發與眉毛的二貨外,基本上沒有傷亡。
沒了脾氣的閩軍對著火焰後麵放箭襲擊的阿拉伯軍,不得不灰溜溜的退了回來,空氣中,一股濃鬱的烤肉味飄蕩不止,為了能讓火燒的更長久些,阿拉伯人甚至將戰死與病死的駱駝脂肪也全都丟了下去。
李捷的眉頭鎖的更緊,這個跡象說明阿拉伯人真的在拖時間等候著什麼,然而剛剛苦思冥想了許久,就連耶路撒冷王國叛變的可能性都算上了,李捷還是考慮不出阿拉伯人究竟在等哪一支援軍。
世界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大,整個西亞,如今正戰鬥的軍隊不是在自己麾下,就是在侯賽因帳下,南麵,如今的埃及政權的確出自阿拉伯帝國,然而蘇伊士運河的阻隔已經讓這方圓數百萬平方公裏的富饒地區脫離了麥加掌控。
就算埃及叛盟,蘇伊士的劉仁軌也該早一步傳遞過來消息才是。
還有耶路撒冷的猶太人,也算是西亞一大勢力了,不過念頭剛起李捷又可笑的丟到一旁,後世流離失所的以色列尚且與西亞各過有著五次中東戰爭的仇恨,更不要說如今在阿拉伯人壓迫下過活的猶太人了,而且他們的大衛王,讓他等著跪拜勝者還差不多,出兵左右占據,那個牧羊人出身的小子實在沒這個膽量。
一個又一個可能被李捷排除,西亞實在是再沒有哪個國家能提供超過萬人的士兵給侯賽因原著了,侯賽因等的要麼是最後時刻的奇跡,要麼是他們的真主派天使軍團給他,除此之外,阿拉伯人再不可能有一兵一卒的援軍才對!
按理來說對手走投無路,李捷應該輕鬆才對,可李捷心裏始終仿佛堵著一塊什麼東西一樣,始終不痛快。
頗為焦慮的看著那條三十裏長壯觀的火帶阻攔在大閩軍團,再看了看擋在右路騎兵團麵前豪豬一樣的超長槍陣,焦躁的李捷幹脆猛地一拍欄杆,急促的吼道:“派阿蘭騎兵上,從右路擊破阿拉伯人的防禦,寡人倒要看看,侯賽因究竟在搞什麼鬼?”
遲疑了下,也的確想知道阿拉伯人究竟在做什麼,久經沙場的李績與王方翼終究也沒有出聲反對,調兵令傳下,一直在中軍待命的阿蘭騎兵終於緩緩踏足戰場。
說這些阿蘭騎兵是閩軍戰鬥序列中最輕的一支騎兵還真沒錯,中亞土民的布袍子,一麵小圓盾,一條皮帶子,再加上匹馬,這就是這些阿蘭人騎兵的全部裝備了,甚至連刀與弓都不帶一把。
這樣一支騎兵,怎麼都看不出一丁點殺傷力來,聽著閩王信使信誓旦旦的要求關寧鐵騎與河中鐵騎保護阿蘭人騎兵去擊破阿拉伯人的超長槍陣,不論車騎將軍大度設還是右路行營總管李讓,兩人一度以為李捷瘋了。
奈何軍令如山,而且從阿蘭酋長到麾下騎兵,一個個渾然沒有去送死覺悟的模樣,腦門青筋直跳,大度設與李讓終究無奈的遵守軍令下去準備了。
臨近午時,對峙了半個上午的大閩鐵甲兵團沉重的鐵蹄立刻隆隆開動起來,沉重的關寧鐵騎與精悍的河中鐵騎合在一起,仿佛一柄雙刃劍那樣,狠狠砍向了阿拉伯人的大軍。
就如昨日蘇定方衝鋒時候那樣一往無前,鐵騎先鋒的軍旗都是斜下指著阿拉伯軍的,鋒利的矛頭一樣衝陣前鋒,三米長的馬槊帶著陰森森的殺意直指阿拉伯人,整個大軍就像射出去的箭那樣狠狠紮向了阿拉伯帝國的側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