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去,靠我們倆,走不回去。”
上坡的路難走,上坡的山路更難走。
寒冷的天氣加上潮濕粘滑的山路,薑書涯感覺每一腳都在懸崖邊上,稍不注意就會跌得粉身碎骨。他的呼吸逐漸沉重,體力在飛速耗盡,眩暈的感覺時不時侵襲著神智,這一條不長的山路,這個時候看上去是那麼遙遠。
“放我下來,你還有機會的。”
趙天賜的腿更痛了,他也一直咬牙硬撐,至少最後一刻,他還想保留一點尊嚴。
“有力氣就少說廢話,多使勁。”薑書涯說。
趙天賜閉嘴不言,眼眶紅紅的,內心的愧疚和自責煎熬著他。因為他借著月光看清自己的左手,上麵全是鮮紅的血,源自薑書涯背上的傷。這個和他年紀相當的少年,在接近零度的冬天,身受重傷,還拖著他一步步攀登,這種堅韌讓他想起老家的那株鐵線藤。
“嘿,別拿出那種表情,我可不會有事。”薑書涯略略喘氣,臉上仍掛著懶散的笑,“像我這樣的人命賤得很,老天爺沒那麼喜歡,不會隨便拿走的。”
路繼續走。
薑書涯腳步踉蹌、遲緩但卻堅定,一往無前。
再遠的距離,終有走完的時候。
攀上高地的一刻,薑書涯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最後的路是被幾名男生拖上去的,兩個人現在都躺在地上,彼此互望一眼,竟是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老大莫不成瘋了麼?”
“看不出那個姓薑的那麼有種。”
有幾個男生在竊竊私語。
古月站在薑書涯的跟前,眼中絲毫不掩欣賞之色。
薑書涯大口喘著氣,本想笑一笑,結果背傷一痛,變成齜牙咧嘴,說:“老神仙,你也真忍心,就這樣看著我們爬上來。”
古月淡淡一笑,說:“逆境才見成長。”然後他走到眾男生身邊,看著死去的犧牲者,歎了口氣,道:“去折幾根樹枝做兩幅擔架,離開這裏找醫生療傷。”
神仙的話誰敢不從?眾男生雖然從來沒幹過,七拚八湊還是弄出簡陋的擔架,把薑書涯和趙天賜抬起,輪換著走出這片要命的樹林。
看到學校平日膩煩的白牆高樓,眾人心中都湧上說不出的親切。
手機也終於是有了信號。
急救電話打過去,接待員溫吞的語速惹毛了眾少,其中一個胖子直接聯係了他舅,說了沒三句就掛了,不超過五分鍾,隱隱傳來一連串救護車的鳴笛。
胖子得意地解釋,他舅是市衛生局局長。
看到一片閃動的紅光,眾人終於放下心來。
“老神仙……您什麼打算?”有人問。
古月高深莫測地一笑,出手如電,飛快地在每個人眉心一指,包括趙天賜在內,眾男生都是身體一顫,目光漸漸呆滯,緩緩閉上眼軟倒在地。
薑書涯躺在地上,驚訝地看著。
古月走到他跟前,半蹲下來,看著薑書涯因失血而慘白的臉,想了想,終是從唐裝口袋裏掏出一小紙包,展開一看,包著一撮灰白色的粉末。沒等薑書涯表示反對,他一手拍開他的嘴,直接把粉末灌進他的嘴裏,然後強行把他嘴合上,讓他連吐的機會都沒有。
藥粉入肚,薑書涯頓覺渾身發熱。
“死老頭,你給我吃的什麼?”薑書涯嚇得魂飛天外,驚駭莫名。
古月沒好氣地踹了他一腳。
薑書涯靈活地一個翻身躲開,然後他驚訝地發現,傷勢似乎沒那麼嚴重了。
他喃喃地問:“這是仙丹?”
“仙個屁丹,腎上腺素懂不懂?沒文化真可怕。”古月笑罵,略略喘息,“剛剛我使出滅心指,封印了他們今晚的記憶,接下來就隻能靠你了。”
靠我?
薑書涯大惑不解地望著古月,似懂非懂。
古月昂然而立,身姿挺拔,如蒼鬆古柏。
足足二十秒之後,薑書涯開始覺得不對勁,這救護車都快到了,老頭怎麼還站著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顫一下,下意識推了推,氣勢十足的老者應聲而倒。
靠,暈了還擺架子!
薑書涯望著越來越近的救護車,歎了口氣,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咬咬牙把古月扛起,做賊一樣竄進樓道裏,抄小路翻院牆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