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醫院的時候,殷紫萍再沒有出現過。
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而步臨風也一直為了我的事情在找她。
從那以後,我也不知道自己對殷紫萍是該擔心還是該憤怒。
我一想到在逍遙島的那一年多的時間,她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露出的每一個表情,再到回來時的那些轉變,我就感覺背脊一陣發涼,整個人忍不住全身顫抖。
可同時——
那些關心,卻都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
隻是現在,她變了。
“醒了?搖箏。”
不知道是第幾天醒來,我疲憊地睜開眼,看到步臨風遞上來的眸光是那樣的柔和與心疼,我心裏就下意識地長長歎息起來。
“……嗯。”
我撇過視線,不敢去看他。
現在的我雖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起了一些人,可是我卻始終沒辦法想起與步臨風的曾經。
很長一段時間,我的大腦裏都被曾經裴子衿的死而感到極度的悲傷和自責。
“搖箏,來,洗漱完吃早餐了。”耳旁傳來步臨風溫柔的話音。
他自動忽略我的不自然,將我半扶起來,將一杯水和一支擠好了牙膏的牙刷送到我嘴邊,示意我張口。
從我車禍到現在,每一天一直都是他這樣貼心又貼身地照顧著我。
我心疼他,想要拒絕,但是幾次下來都沒用。
他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放棄你,下半輩子,你要聽我的,知道嗎?不準不理我,不準拒絕我,你要是哪一天離開了我,那麼那一天就是我死的時候。”
“臨風……”
我看著麵前的牙刷,又心疼地看著麵前的他,嘴唇蠕了蠕,終究還是在他祈求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漱完口後,他又將從熱水裏泡過的熱毛巾擰幹了水,像大人照顧孩子一樣照顧著我。
孩……孩子……?
我的記憶刹那間似乎再一次被定格住。
孩子……
腦海裏,瞬間湧起了一個個溫馨的畫麵。
一個生得粉雕玉琢的女孩,從嬰兒時期到幼年時期,她窩在我的懷裏淺淺入眠,乖巧懂事地喊著我“媽媽媽媽”……
每一個畫麵,都是那麼的真切。
那個孩子,是誰?難道說,過去,我真的生過一個孩子?
“搖箏,搖箏,怎麼了,搖箏……”
現實中,步臨風有些著急地喚了喚我。
我回過神來時,看到他滿眼的擔心,又想到剛剛在大腦裏晃過的那些畫麵,我抓住他的手。
“臨風,我們,是不是有個孩子?”
“搖箏,你想起來了?”聽到我這麼說,步臨風的眼裏瞬時閃過狂喜。
我的左手撐了撐額頭,“還沒有,隻是想起了一個孩子,她叫我媽媽,我們真的有個孩子嗎?”
接下來,他的心情一直都處於激動的邊緣,“搖箏,我們是有個孩子,她叫朵朵,這個名字還是你媽媽起……的。”
我聽著聽著,眼裏的光芒又一點一點黯淡下去。
他連忙心疼地半抱住我,又是道歉又是安慰,“對不起,搖箏,我不該……”
“我沒事,我沒事,我隻是想媽媽了。”
我嘴裏說著沒事,可眼淚卻撲簌簌地往下掉。
之後,我的心情一直都很抑鬱。
我想起來的事情慢慢的多了起來,過去出現在我生命中的那些人,也一個個漸漸浮過我的腦海。
霍擊蒙對我的騙婚,納蘭青桑對我的欺騙;
在飛機上遇見夢言,又在美國與親生父母做親子鑒定相認;
還有一個似乎很恨我,甚至在我喝的咖啡裏下藥的那個女人。
隻是那個女人的臉一直很模糊,我記不清,隻知道那個女人就像步臨風說的,名叫阮煙蘿,是風家的敵人,更是步家的敵人。
風家?
風家是……
為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為什麼……
在醫院的每一個夜裏,我都要為這樣或那樣的記憶痛得頭皮發麻。
好在有步臨風,不管我何時醒來,他都在我身邊陪伴著我,安撫著我。
半個多月後的某一天。
我的身體還未痊愈,依然隻能躺在病床上,最多隻能在步臨風的幫助下半坐起身。
白天的時候,是夢言和花茹繁在醫院照顧我,到了晚上,則換成了步臨風。
那天下午,臨近傍晚的時候,他帶回來三個人。
兩個男人,一個小女孩。
那個小女孩,我在回憶裏見過。
她一進來,就朝著我張開雙手撲了過來,“媽媽媽媽,真的是媽媽,朵朵好想你啊媽媽……”
那張可人的小臉上,濕潤潤的,看著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