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彤本想推脫但華兒已經先行答應了,開開心心拉著柳彤坐下。
“陳公子是客人,還要請我們吃早飯,真是對不住。”柳彤開口道。
“無妨,是我不該看彤姑娘,冒犯了。”公子還是一樣眉目溫柔,嘴角總是帶著不深不淺的笑意。
“我,我不姓彤。”
“是我叫的彤兒姐姐。不然公子也可喚姐姐彤兒啊。”柳彤猛然轉頭,卻見華兒賊嘻嘻地笑著。
“認個妹妹?不知姑娘可介意?”公子坦坦蕩蕩,也無推脫,柳彤也不說什麼緩緩點了頭。
這個冬天與以往似乎是不一樣了,風不像從前刺骨,雪也沒有從前冰冷。
每日,彤兒早早地就起了床,下樓就能看見陳公子。他會給柳彤講四書五經,或者講些奇聞異事。
窗外的景象從雪地到楊柳依依。時間過了好久卻恍若一瞬,一個睜眼,就好像夢醒了。
這天,柳彤從外歸來,手提菜籃,進客棧卻不見陳公子的身影。
“劉娘,你有看見陳公子麼?”
老板娘擺弄算盤的手一頓,深深看著柳彤,問“你很關心陳公子啊。”
柳彤立馬紅了臉,老板娘見其語噎的樣子,不由笑了:“公子是客,到了日子自然就走了。他本想等你卻沒等住,走了。”
菜籃子晃了晃,落在地上。柳彤衝出客棧。積雪化了,路通四方,她不知公子去了哪,隻能茫然站在路上。
公子叫什麼?公子去哪幹什麼?她一無所知。公子隻是路過客棧,路過她,什麼也沒留下。
柳彤想著想著就哭了。
“彤兒姐姐!”華兒從後麵跑來,她緊緊抱住柳彤,安慰道:“沒事沒事,走了就走了,忘了便是。”
“可是我…”
“那你要去追麼?”
柳彤噙著淚珠,看向遠處,默默搖頭。
那一刻,她想到劉娘的話。
公子是客啊!一個過客而已。
那天好像零零散散隻剩那條路上自己泣不成聲的記憶。
一晃幾年過去,柳彤又在路口哭了。
因為今日啊,華兒要嫁人了。
“華兒,你要走了,日後要想你的彤兒姐姐啊。”柳彤強忍淚意,想著大喜之日不能落淚。
“彤兒姐姐…我舍不得你!要是我走了,你怎麼辦啊!”華兒早已淚流滿麵,險些花了妝。
“我送走的人還少嗎?”柳彤無奈隻好自嘲。
華兒緊緊抱住柳彤,歎口氣,講道“日後我不陪你了,若是想了就去找他吧。找個依靠也好。”
柳彤仿若未聞,扶著華兒披著嫁衣出了門。迎親的隊伍走向遠方,她吹著風一動不動,想看著華兒直至再也看不到。
陳公子是過客!
她再也見不到了,難道華兒也是嗎?
待她回神時,一滴淚落在她手背上,這下再沒忍住站在路上大哭一場。
是夜,秋高風怒號。客棧門廳點了盞燈,隻有兩人醉酒其中。
“劉娘,為何你要開客棧,每日接客送客,多傷感啊。”柳彤趴在桌上問。
“人生就是客棧,我順便賺點錢罷了。丫頭,喝的酒錢你記得還我啊。”劉娘看向柳彤,隻見少女睡顏安穩,她淡淡一笑為她披上披風。
時間不管人的感情,它隻管自己走過!
日子總是要過的,但平淡日子在劉娘的去世又泛起波瀾。
“彤兒,客棧給你了,過客走了就走了,你還要繼續走自己的路呢。”老板娘就這話一出口便睡了過去。
柳彤不出意外又哭了,隻是她安靜了許多,不鬧不喊,還學會含淚笑道:“走…好。”
一日,店裏的丫頭匆匆拿來一封信,還嚷嚷著看見一個好秀氣的公子。
柳彤掃了一眼信輕輕一笑。
“柳娘,誰給的信啊,那個公子嗎?”丫頭有點興奮。
“過客而已。對了,人還在麼?”
“不了,不過他身旁還有個小公子,和我般大,長的真是好看啊!”
哦,這樣啊。柳彤坐在門欄上感慨地拿起筆,回了信:
本以重逢白發霜鬢,不想門外楊柳依依。人生皆過客,奈何空遺憾,此番一別不再相見,一路走好,莫回頭。
“信送哪啊?”丫頭又嚷嚷了。
“插門外梅枝上就好了。”
楊柳隨風依依搖曳,柳彤靠著門就睡著了。
我的過客們啊,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