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許彥河驚呼了一聲,卻發現隻能張張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驚惶地看著穀大江的紅潤的麵色一點點變得蒼白,高大結實的身子迅速萎縮起來,鬢角和眉宇間霎時間顯出灰白的色彩。
以穀大江這個年逾半百的身體,一身功法盡失,他會比常人蒼老得更快,哪怕是重新練功,也是事倍功半。
穀大江這是在用命換徒兒的未來!
許彥河十分想出聲製止他,可在這巨大的功力衝擊之下,他動彈不得、發不出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一點點地枯萎,而他自己變得生機勃然。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又太過震撼,無論是山下殺紅了眼的人,還是山上天機莊的暗衛和陌遷,全都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他們非常明白,這是一代大俠最後的表演,穀大江氣吞山河的魄力,將會永遠消失在這個江湖。
“他這是……”茅山道士愣愣地說了一句。
六大派的掌門麵麵相覷,穀大江竟然傳功給徒弟,那麼,他這一身武功的確不是從《回春神典》而來。
穀大江這是在用生命向大家證明,所謂的神典隻是一個傳說!
“哐當——”也不知是誰先掉了手中的兵器。
這一聲就像警鍾,猛地將癲狂的眾人敲醒,所有人都默默地放下了武器,少林寺主持站在原地,念了一聲佛號,道:“生死疲勞由貪欲起,少欲無為,身心自在……”
他身後的眾多武僧紛紛放下棍棒,雙手合十,跟著主持念起佛經來。
肅穆的經文聲在天機山腳下盤旋,繞過地上一具一具血肉模糊的身體,撫過他們或驚愕或不甘的麵龐,乘著風傳到了山上。
一遍一遍的經文撞擊著耳膜,許彥河從巨大的衝擊力中回過神來,一把接住了穀大江要仰倒的身體。
“師父……”許彥河赤紅著眼睛,望著這個一瞬間老了十歲的人。
穀大江拍拍他的手,渾身沒有力氣,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清明。他腰間原本別著的鐵鞭掉下來,沉沉地摔在地上,仿佛在哀悼主人的枯萎。
穀大江望著他,動動嘴皮子,但是太累了,以至於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許彥河眼眶一熱,淚水滾了下來。
“來人,送前輩去雲海院休息。”陌遷從震撼中回過神,沉聲吩咐了一聲。
幾個暗衛出現,把穀大江接起來。
許彥河鐵青著臉,盯著地上蜷縮在一起的鐵鞭,不知道在想什麼。
“阿彌陀佛……”少林主持念了一句,“此樁因果已了,眾人就不要再爭了。”
其他幾派的掌門都垂下眼睛,穀大江用如此霸道的辦法證明了神典的虛假,反過來對六大派來說,便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們迷信神典二十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個笑話。
因此,幾個掌門都有點抬不起頭,勉強打起精神,讓門下的弟子清點人數,打算離開。
其餘的江湖草莽也是步履匆匆,意興闌珊,打算打道回府。
“慢著。”許彥河低聲說。
他這一句聲音雖然輕,但還是清晰地傳到山下眾人的耳中。
眾人皆回頭望他。
許彥河彎腰撿起地下的鐵鞭,一身黑衣與這鐵鞭融為一體,就像一個地獄爬出來的黑煞,在山口的烈烈大風中氣勢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