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皇宮的鎖龍傳說
大明王朝的皇宮修建於元至正二十六年, 工期先後持續二十六年,直到不久前方才完工。
據說其由一代神算劉伯溫親自點穴,汲天地靈脈,育皇家龍氣, 是一處風水寶地。
但是在民間, 有那麼一個傳說。
據說當年劉伯溫在為皇宮定穴之時曾經感歎, 說這個地方萬事俱備,唯欠一絲王氣。
而恰巧就在皇宮修建之時,東方發生了大水,親去東方治水的劉伯溫驚喜發現在那兒為非作歹的正是一條蛟龍。
於是劉伯溫便將那條害龍收複,鎮壓在了大明皇宮之下。正是因為那條真龍遠遠不斷得提供王霸之氣,大明的國運才能綿延昌盛。
大部分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都是一笑置之。
先不說在那幾年劉伯溫有沒有東走伏龍,哪有人把龍壓在皇宮下麵的, 臥榻之下都不能讓人安睡了, 難道還能在房子地下讓龍睡著嗎?
但是支持派也是言之鑿鑿。
首先, 大明王朝的確是蒸蒸日上, 武功上, 大明北驅殘元南定安南, 就連為禍東海的倭人都被揍得沒脾氣,現在登陸就是來送人頭和戰功。
文治上, 民間雖依舊災害不絕,但依托於近些年來普及種植的多種糧作物以及上報和反應速度愈加快捷的救災機製,均未造成地方大亂。
經濟上,大家都可以摸著自己肥肥的荷包和長出小肚腩的肚子證實如今大明的經濟建設有多好。
但大明才建國多少年, 都不到五十年哇!
你不信你就去翻翻史書, 哪個王朝建國五十年的時候有我們這樣的?
如果這些你還不相信, 那麼我們還有一個證據——
我叔叔的女兒的婆婆的二表姐是在宮裏做女官的, 她說宮裏每逢雨天,尤其是雷雨天,都能聽到龍吼!
“騙人的吧?你們還知道龍吼是啥樣子的?”路人嗤之以鼻。
提供八卦消息的男人當下就不高興了:“嗨,古書有雲,龍吟如牛鳴,這你還沒聽過啊?”
“那不對啊,你怎麼知道那聲音是牛鳴還是龍吟?”路人繼續反對。
男人立刻翻出了兩個大大的白眼珠子,覺得這人可真是怪不識相的,“皇宮裏頭還能養牛?”
言下之意是,皇宮裏既然沒有養牛,那傳出來的迷之叫聲肯定是屬於龍的了。
而且……
“吾聽聞,每逢龍鳴必有大雨,龍掌行雲布雨,這不就對上了嗎?”
這邏輯簡直無懈可擊難以打破,就連原來圍觀的路人一二三都紛紛點頭,選擇站在了男人那邊,搞得真·知情人士很有些哭笑不得。
大明的國運蒸蒸日上……明明是因為老朱家三代人獻祭了寶貴的睡眠時間勤勤懇懇做社畜啊,才不是因為皇宮裏有龍呢。
至於那皇宮裏的“龍吟”……
木白緩緩扭頭,對上了弟弟漂移的視線,“阿,阿兄,那個,天要下雨豬豬要找老婆,這個,本性,本性啊!”
是的,在那多姿多彩傳說故事中的龍吟,完全是因為皇宮裏的那條豬婆龍在求偶罷了。
揚子鱷的繁殖期在每年的雷雨季,雨季對它們這種爬行類來說是最舒適的活動時間,這個時候他們的天敵都得避雨去,而漫長的河水也能幫他們輕易跨越平時難以逾越的陸地,找到心怡的另一半。
但同時,雨季也意味著會將揚子鱷們本就淺淡的體味完全衝去,所以要找到合適的伴侶,當然就隻能靠吼了。
這也是為什麼在民間傳說中揚子鱷帶有點呼風喚雨的神行,這完全是因為某單身漢察覺到了降雨的跡象,在雨水降下來之前就開始亮嗓子做準備罷了。
不過木白家那隻從巴掌大就被養在鍋裏,一路帶大的揚子鱷情況就不一樣了。
它再怎麼叫,也是不可能叫來另一半的,這是一頭單身豬來著!
應天府雖然也屬於長江流域,但這兒從很早以前就是人類聚居地,揚子鱷的繁衍需要挖洞,且其爬行痕跡會眼中破壞農田,加上食譜上又有家禽,因此和人類很難保持共居狀態。
所以在應天府成為聚落之後,這裏就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揚子鱷的足跡了。
但這可憐孩子不知道啊,自打成年開始想著法找伴侶的豬豬隻是以為自己的叫聲不夠洪亮,不能傳到領地以外的地方,加上它生長的環境給了它足夠的安全感,這就導致了這條揚子鱷完全不需要擔心叫聲暴露自己的位置,因此其叫聲堪稱鱷中一霸。
幼年揚子鱷的叫聲有點像幼犬的叫聲,成年揚子鱷的叫聲卻要威嚴的多,有點像猛獸壓低嗓音的威脅聲,不經意間聽聞的確會覺得相當滲人。如果在夜間聽到,驚人效果更是加倍。
但大明皇宮裏的人都已經習慣了這聲音,當然也不會亂想,唔,這麼一說,宮中前段時間的確放歸了一批宮人,這消息恐怕是那些沒有涉足禦花園,但聽到了豬豬叫聲的宮人傳出的吧。
作為一個好皇帝,麵對民間神神叨叨的猜測,他能怎麼辦呢?當然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啦!
反正這種神奇的傳說故事曆朝曆代都有,但就和秦始皇和他放滿了珍寶的帝陵、漢武帝和愛將的兩三事、李氏父子和武皇帝的三角關係、宋□□和他弟弟的最後一麵一樣,都是讓後代揣測無限但永遠無法證實的小故事而已。
但此刻的木白完全沒有想到,真的有那麼一條猛男鱷一路追逐著秦淮河上放養的鴨子遊到玄武湖,並且被他們家那條孜孜不倦每年嚎一下的揚子鱷勾住,意誌力驚人得挖了一條水道,在諸多聯防中成功躲過並且和豬豬會師成功的鱷將他的基因和傳奇留在了大明皇宮內。
並且給每個帶團來參觀南京明皇宮的導遊提供了不得不說的一個傳奇故事。
(2)沒有一隻鴨子能夠活著離開南京。
“門前大樹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可愛的童謠就像是柔軟的春風一樣穿過遊人的耳畔,令人不由會心一笑,而如果伴隨著童稚的歌聲,麵前恰巧遊過一群小鴨子,那麼這種微妙的巧合就更人感到心情舒暢了。
——如果你是個幸福的外來遊客的話,但對於熟知內情的本地人來說,看到這個場景可就不覺得那麼美妙了。
“誰允許在秦淮河上牧鴨的?”在一艘隨處可見的普通畫舫之上,一個青衣公子扭頭低聲問詢:“去問問。”
“是。”站在他身後的小吏躬身應諾,將話傳下去後小聲解釋:“這也有可能是從外頭飛進來的鴨子……”
“你見過哪兒的野鴨子身上有染色的?”青衣公子瞪了他一眼,表情中戴上了幾分恨鐵不成鋼:“這種在牲畜上打顏色的隻有在其大規模混養的牧區才會出現,正是因為數量太多,主人太雜,單靠記憶已經無法分辨又易生糾紛,主人才會特地購買顏料。”
“鴨子喜遊水,尋常染料不過幾日便會全數掉色,需要反複上色,這麼複雜又高成本的事,不是利益足夠大不會有人去做,快去查!”
“喏!”小吏冷汗澄澄,一邊躬身一邊小步後退,在示意手下抓緊時間探查之餘,他不由在內心腹誹,這種事情他都不知道,這位皇太弟殿下是怎麼知道的?
難道這就是皇室成員的知識儲備?也太雜……阿不,太博學了吧?
青衣青年隨即又提溜來幾個人,吩咐了幾項任務下去,這才走到外艙,在夾板之上,他的好大哥正提著一根青竹吊杆,盤膝坐在船頭隨波搖晃。
經過治理之後秦淮河的水勢大緩,但到底是活水,船夫搖船的動作、周圍船隻送來的水波以及水道裏的暗流都給行船時候增添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