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明遠明白女人是如何活下來的,但她還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對於滄明遠,她又能幫多久呢?
他不知道的是,為了讓自己活著,女人忍辱苦求了多少次。甚至不惜讓滄明遠有更多的休息時間,有更多的機會去撿那殘羹剩菜,她昧著良心,背負著無盡的罵名,忍受著痛苦和屈辱,她自甘墮落,主動去迎合沈江東,去討好那讓她恨一輩子的禽獸。
這些,滄明遠都不知道,或許知道一些,但是他很平靜,甚至可以理解為麻木,正如女子表現出來的平靜和麻木一樣。
時光流逝,滄明遠已經瘦弱成了皮包骨。在女人的幫助下,他或許本可以多活三個月的。但那是較好的情況。第五個月,天更涼了。滄明遠雖修煉火元,以火養身,可還是難以抵禦越來越刺骨的寒冷。
如果不是他的火元足夠多的話,那這寒冷的冬天反而對他影響更大。可是,當冬的嚴寒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又何以生存?他已經活過了五個月,第六個月,他還能活下來嗎?
這個問題或許其他人也想過,但又有幾人在意呢?就算是那在意的人又能做些什麼呢?
冷風吹過,吹寒了人們的身體,吹寒了人們的心,卻很難吹動人們的麻木。
天越來越冷了,滄明遠消瘦若枯骨,憔悴若死人。他真正地感受到了死亡漸漸地來臨。
女人過得還不錯,起碼為了讓女人保持著身體,沈江東給了女人衣服,而且讓她幹的活也越來越少了。女人在這冬天,反而過得越發滋潤了,她主動往沈江東那裏跑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了。人們對她的厭惡與羨慕也越來越重了。
寒冷的傍晚,昏暗的火光下,女人將滄明遠抱在懷裏,用手指緩緩地在他身上劃來劃去。
滄明遠哆嗦著蜷縮在女人的懷裏,他的麵容平靜,甚至可以說是麻木了。他的話語早就變得惜字如金了,人們不知道他的心思,就算是女人也漸漸地不知道他內心對自己的看法。不過,女人也是一臉的平靜,她隻需要知道自己想要保護這個才十三歲的孩子罷了。
夜深,漏風的敞篷內,滄明遠躺下,依舊保持著平靜到麻木的表情,隻是那蜷縮打顫的身體顯示著他的寒冷和痛苦。人們也安靜地睡下了,因為在這裏也隻有這黑夜的寧靜是他們唯一可以享受的,也是極為重要的。
他們卻不知道那看似和平常一樣睡去的滄明遠正在等待著什麼,那平靜麻木的外表下是一顆火熱的心,正如他的修元一樣,那平靜的火元也正在準備著爆發。而這是因為女人在他身上緩緩刻畫的幾個字:準備逃跑!
夜,本應該是安靜的,尤其是寒冬的夜,更何況是這連鳥獸都不願留下一絲痕跡的地方。
一聲憤怒的獸吼劃破了夜的靜,將暗暗等待的滄明遠嚇了一大跳。其他人也全部被這本不該存在的獸吼驚醒。這獸吼他們好像在哪裏聽過,若說這裏有野獸的話,那也就隻是沈江東帶來過耀武揚威的那隻巨獸。
其他人還在疑惑這是怎麼回事時,甚至有人毫不在意,正準備著再次躺下睡覺時,滄明遠的手被王閑事拉住,在其他人不明就裏的情況下衝出了帳篷。
很幸運,帳篷外的看守者已經被野獸的騷亂吸引到不知哪裏去了,而女人正等待在外麵。
三人趁著這漆黑的夜快速地跑著。滄明遠不知道該怎麼辦,他隻是下意識地緊緊握著女人和王閑事的手。
夜,更喧鬧了。黑暗的夜中,那一支支火把和一道道火柱被刺骨的風吹得搖搖欲墜,像是奄奄一息一般。
野獸嘶吼不斷,怒吼連連,爆炸聲、怒罵聲一片接著一片。漆黑的夜中,火把照耀不到的地方,滄明遠被女人引著穿梭在這冷風中。
夜,終於迎來了更大的喧鬧。挖礦的人要逃跑了,一個人,兩個人,越來越多的人湧出了棚子,很快,棚子內所有人都向外蜂擁著,逃離著,哪怕是那些瘸拐之人、病痛之人,他們也拚著自己最大的努力,趁著這夜色哄亂地跑向四麵八方。
看守者越來越多,向著四麵八方追捕著;那隻野獸嘶吼不斷,橫衝直撞,還沒有被馴服;一處處的烈火、寒冰、草木、土石的氣息肆虐,碰撞聲、大喝聲、辱罵聲、戰鬥聲充斥著這本該安靜的夜。
夜,更亂了。風,更冷了。
人們努力地逃離著,想要擺脫這苦難的地方。在一處山頭之上,一個火把隨風搖曳,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可以看到,一個人,斜坐在一個絨毛椅上,翹著二郎腿,看著那混亂的四麵八方。
冷風吹過,帶動著那個人嘴角的譏諷和眼中的戲謔傳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