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也流淚。
趙秀娥要找礦領導討說法,扯著趙大壯就往礦辦公樓走。
安寧不放心,一聲不響跟在後麵。
天氣很熱,沒有一絲風,太陽照在身上,是滾燙的,安寧覺著,前胸後背像有一團火裹挾著,她才走了一會,渾身已大汗淋漓。
趙秀娥走得堅實有力,在農村做慣了農活,倒是一點都不柔弱。此刻,她恨不得能手提千金重,好讓自己多一分籌碼多一分勝算,讓事情能按自己的想法落實。
辦公樓前,母子三人被執勤的警衛攔下。
警衛表情嚴肅,這是辦公場所,勸說她們離開。
“你來說,”趙秀娥說了幾句,人家壓根不聽。她心下膽怯,白了安寧一眼,“念了這麼多年書,該怎麼做怎麼說……,”
“嗯,”
安寧點點頭,邁步上前,“同誌,我們是烈士趙良的家屬,有些情況要向領導反映,請讓我們進去!”
“什……什麼……?趙良,烈士?嘿嘿,……”警衛嘿嘿幹笑兩聲,很不耐煩,“給你們臉,還嘚瑟起來了?領導們工作忙,誰有那麼閑見你們?走走,快走!”
警衛仿佛見到瘟神般邊說邊將他們往外推。
“老天爺呀,可讓我們孤兒寡母怎麼是好?”
趙秀娥不幹了,坐地開始嚎,“趙良哇,……你怎麼那麼狠心,丟下我們母子不管了!嗚嗚嗚……”
聲聲哭訴,哭聲悲切,引來路人的圍觀。
“咋回事?”
警衛很窘,“大……大嫂,您這幹嘛?……起來,快起!”攤上這樣撒潑的,他隻覺腦殼疼。
“讓我見礦長,不然,我坐地不起!”見那警衛慌了神,趙秀娥更來了勁,“哎呦,天地良心哎,……我男人沒了命,我們哪有活路啊?”
趙秀娥潑辣勁上來,敢跟任何人幹仗。
安寧是謝氏大小姐,她的層次決定了所遇的人,都是彬彬有禮的文化人,何時見過這種撒潑打滾的招子?
她從來以為,撒潑打滾的做派不會引來外人的同情,隻讓人覺得滑稽和不齒。
不過,今天這樣用,效果倒挺好。
“爸爸,你看我們,……”安寧撫著趙大壯的隔壁,低著頭假裝抹眼淚。
趙大壯望著她,傻嗬嗬的,“不怕,不怕……”安寧不由苦笑。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看看趙大壯的傻樣,眾人紛紛鳴不平。
沒多久,樓裏出來兩人,蹲下將趙秀娥扶起來,“嫂子,您咋在這?……快起來,我們領導正要去看你們,你倒先來了?”
“哦,是嗎?”趙秀娥從地上站起,用衣袖擦了一把臉,“領導在?我要見領導!”
“好……好,您跟我來!”
警衛哪裏還敢攔?
趙秀娥進了辦公樓,扯著嗓子喊,“領導,領導在哪?”
看到了領導,趙秀娥又開始抹眼淚,“阿良啊,說沒就沒了,……以後,我們孤兒寡母該咋辦?”
哭聲淒切,眾人心裏戚戚。
“大嫂,節哀順變,”礦長同情道。
“各位領導,趙良是死在礦井,……我家大壯可伶,你們不能看著不管吧,……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