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冬戶部呈上來的奏折,各地稅收銀兩竟然不足五十萬兩,連年稅收如此,國庫已是入不支出,是何緣故?”薑萇黛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將手裏奏折扔向一旁案桌質問。

六部之中的戶部尚書柳誌自然是倍感壓力隻得跪在一旁道:“這兩年為滅勤王餘孽,戰亂不止流民逃竄無心耕種,才收不上賦稅。”

而餘下幾位大臣俱不出聲,薑萇黛抿了口茶水見那四大家族的全然無動於衷,心中多少明了他們的態度。

那些年雖然一直都是勤王把持朝政,可鹽鐵等其他經營卻是自薑同建朝起就被四大家族牢牢控製在手裏,朝堂貪汙腐敗之風盛行,這若是不改政令,朝廷定然危在旦夕。

直至大臣們離開側殿,皇帝亦隨之離去,柳媚兒跟李學士緩緩動身收拾文書。

殿內並不算暖和,聽聞今冬不少地區遭受雪災,所以長公主下令節儉王宮衣食住行用度,連帶炭蠟燭一類的各宮都有嚴苛份量。

大雪洋洋灑灑下個不停,柳媚兒手凍的厲害,這些文書奏折堆積起來著實有些份量。

“李學士認為當如何應對朝堂收稅之難?”薑萇黛捧起茶盞看向那李平。

李平在翰林院當差二十載有餘,為人沉穩不張揚,可謂是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古薑國近百年來王室鬥爭不斷,李平親曆數個薑國皇帝幾番當政下台,自然是曆經風雨的老謀臣。

“回長公主,微臣愚鈍。”李平知道現如今四大家族正是興盛之時,若是這長公主拿自己試刀,那豈不是冤枉。

“此處隻有君臣,並無異心者,莫非是不敢言論?”薑萇黛抿了口茶水,心裏正想著要如何來破四大家族的口子。

那一旁正安靜整理文書的柳媚兒大氣都不敢出,心想感覺要談論的是朝堂要事,自己要不要回避下呢?

李平思量幾番道:“微臣拙見,想來若是能將那世家大族手裏的鹽鐵稅改為朝堂專營販賣,或許能使得國庫日漸充足。”

薑萇黛頗為讚賞的看向李平,到底是幾朝謀臣,目光獨到且一針見血直指要害。

這一細談便是傍晚時分,柳媚兒捧著文書跟隨李學士出大殿。

“今日黛、長公主好像很滿意李大人的建議。”柳媚兒羨慕的說。

李平卻歎了聲,偏頭看著這位還不知其中凶險的柳家郎君道:“小柳大人以為長公主不知國庫空虛的緣由嗎?”

柳媚兒微愣道:“那長公主為什麼還要詢問李大人?”

“身為臣子時常會被君當做一柄刀,君要哪塊肉,臣子就要身先士卒奮力拚搏。”李平自從經曆勤王捕殺儒生,本以為自己的仕途也不過是個翰林院學士就到頭了,所以一心隻想領些俸祿懶散度日。

可現下見長公主的心思,估摸是要自己攤渾水不可了。

“小柳大人,這朝堂上的事還要多揣摩才是埃”李平在接到長公主讓自己多加照顧柳家公子指令時,就意識到這位柳家公子估摸跟長公主關係匪淺埃

柳媚兒連連點頭應:“嗯,李大人說的是。”

又是一年除夕將近時日,朝堂官員都會放假,隻不過宮中多少要留些官員看守值班。

那四大家族的公子們哪裏願意一個人守在連炭火都沒有的宮裏受苦,早早不見人影。

自然隻餘柳媚兒在翰林院當差,白日裏收拾古書典籍,偶爾會傳遞些文書奏折至朝陽殿。

因著不用早朝,所以皇帝也隻在朝陽殿處理政務,柳媚兒對於這位看起來性情溫和的皇帝倒不怎麼害怕。

隻不過柳媚兒發現這位皇帝跟自己一樣都很敬畏黛姐姐。

有一日皇帝正想偷懶小睡會,一聽長公主要來,連忙正襟危坐翻看奏折等待。

而柳媚兒也見過元皇後幾麵,這位元皇後因那年刺客緣故留了病根,所以身體一直不是很好,冬日裏更是很少露麵。

而身體也不是很好的柳媚兒,冬日裏時常會咳嗽,偶爾還會發低熱。

午後柳媚兒撐著傘去宮殿藏書館內借書,宮道上積雪很厚行走起來尤為不方便。

王宮內的藏書館有很多太學院都沒有的古籍,柳媚兒平日裏沒事幹就會借書來看看。

藏書館的當差小官昏昏欲睡趴在案桌,柳媚兒輕聲的放下傘,探手理了理衣袍積雪方才入內。

這館內很大也很冷,柳媚兒冷的雙手捂在一塊,緩慢行走在書架之間。

大抵是因看的太出神,柳媚兒絲毫沒有聽見那藏書館大門被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