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悶在被褥裏的人不再出聲, 讓薑萇黛有些摸不著頭腦問:“媚兒,你是不舒服麼?”
“沒有不舒服。”那聳動的被褥傳來悶悶的聲音,卻沒有露出腦袋來。
薑萇黛將手掀開被褥一角, 便看見那麵紅耳赤的臉蛋輕笑道:“你莫非是害羞不成?”
那藏在略微暗的被褥內的人沒有立即應話, 眼眸躲閃的也不敢迎上薑萇黛的目光。
“嗯。”好一會柳媚兒被看的有些麵熱起來才低聲應。
換衣服, 那豈不是被看……
“這有什麼害羞的啊?”薑萇黛側身靠近了些,指腹撩開些被褥好讓她透氣, 省得她把自己給憋壞了。
眼前稍稍露了些光亮, 柳媚兒慌亂的無處躲藏。
薑萇黛指腹捏住她那藏在發間的白軟耳垂說:“我總不好讓宮人照顧你沐浴更衣吧。”
畢竟柳媚兒對外是女扮男裝的身份,身旁的宮人們難免會有透露風聲。
“難道媚兒是因為換衣服才不好意思了?”薑萇黛迎上那怯怯的目光, 多少知曉她的心思。
明明上一世還會大大咧咧同自己沐浴的人, 現如今年歲大了, 反倒越發害羞起來了。
柳媚兒紅著臉點頭,已經說不出旁的話來了。
“沒事,媚兒很漂亮的。”薑萇黛掌心輕撫她散落的長發眼眸含笑的說, “而且都是女子,媚兒這麼害羞可不行啊。”
話語落在柳媚兒耳朵裏卻激起千層浪, 雖然都是女子, 可是怎麼感覺黛姐姐說的話更加的羞恥呢。
柳媚兒腦袋埋在軟枕裏, 紅紅的耳垂並未消退低低道:“黛姐姐不一樣的。”
薑萇黛見她這般在意好奇的問:“怎麼不一樣了?”
“我也不知道,總之就是不一樣。”柳媚兒側著腦袋軟聲軟氣的回答。
“那媚兒生我氣了麼?”薑萇黛側身望向扭成一團的柳媚兒,心想她真像春日荷花尖尖角上那點紅,豔而不俗。
“沒有生氣。”柳媚兒眼眸裏流轉的光亮就像一汪清泉水池,滿是認真的看向身側的素衣裹身的黛姐姐, “媚兒感激黛姐姐的照顧都還來不及,怎麼會生黛姐姐氣呢。”
薑萇黛偏身迎上那明亮眼眸道:“真的?”
柳媚兒點頭焦急的應:“真的,我隻是覺得不好意思麻煩黛姐姐照顧。”
畢竟黛姐姐一向都是宮人們伺候梳洗裝扮, 哪裏輪的到黛姐姐來伺候人呢。
“談不上麻煩。”薑萇黛指腹撩開她臉頰的細發,“媚兒,對我你不用不好意思的。”
兩人雖然年歲差了些,可薑萇黛也算是看著柳媚兒長大的。
兩世裏沒有人比柳媚兒同自己更親近,就算現如今的皇帝薑豐,雖然與薑萇黛是姐弟,可事實上兩人性情差異之大,現如今已經是甚少來往。
平日裏忙於政務的薑萇黛,閑暇時日多是與達官貴族的繁雜宴會中度過。
可這些宴會隻不過是薑萇黛為了籠絡交際而設,根本算不上是交友。
好似這般一算,薑萇黛才發現自己除了柳媚兒,其實沒有可以真正信賴的人。
柳媚兒臉頰微紅的點了點頭,心想黛姐姐好像比上一世還要溫柔呢。
因著葵水的緣故,柳媚兒隨後好幾日隻能在府邸歇息。
春暖花開的時日,正是農耕春種的季節,奉城衙門的事務倒也不算繁忙。
隻是關於私鹽的販賣問題卻一直屢禁不止,柳媚兒翻閱文書時,發現不僅是奉城,別處州城每月都抓了好幾批,可私鹽仍舊是流通不止。
午後奉城又抓到一批私鹽小販,按照薑國律法這些人多半是要斬首,而剩下的也要被流放。
這麼嚴重的刑罰,卻還攔不住人犯法,柳媚兒決定先去見這些囚犯,至少要盤查清楚他們的私鹽從哪裏得來的。
自從鹽鐵由朝堂親設部門官員專營管理,按理地方鹽礦等產地已經被征收,不應該還會有大量的私鹽流出。
陰暗潮濕的牢房,走道狹隘而矮小,囚犯們都要低垂頭顱才能進出,大牢就像是一個個細小的盒子。
“你們私鹽從哪裏得來的?”柳媚兒望著這些悶不做聲的囚犯詢問。
“不知道!”那滿臉胡子的大漢,整個人尤為壯碩,“狗官,別假惺惺的裝好人,要殺就殺了我們。”
一旁的獄卒揮著鞭子怒斥:“都給老實點,大老爺來問話,還不好好回答!”
這一頓停下來時,有一位年長的老人口齒不清的出聲:“這些……都是西山鹽礦出來,他們讓我們賣的。”
“大老爺,西山鹽礦是奉城最大的產鹽地,朝堂親派地方鹽司部門負責,這些犯人分明就是胡說八道,我看就是他們偷的!”獄卒惡狠狠的盯著那些犯人出聲。
這一番問下來,柳媚兒隻覺得很是奇怪的緊。
現在明麵上奉城販賣私鹽查獲的數量已經很多了,偷怎麼可能偷得了這麼多。
而且鹽司部門不應該沒有任何失竊登報啊。
午後柳媚兒帶著官差走訪西山鹽礦司。
這處鹽司官員並未出來接待時,而是差了兩個小官吏笑嘻嘻的出麵:“知府大人,這還不是交稅的年底,為何突然到訪?”
“本官來看看鹽司部門往年的產鹽登記日誌。”
知府的職責涉及廣泛,不僅是政務刑法同時負責賦稅等閑雜事務。
“好的。”兩小官吏以為這位新知府隻是來走過場,所以就拿出舊賬目。
柳媚兒沒想一看嚇一跳,鹽的賦稅逐年降低的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可柳媚兒並沒有立即出聲,而是轉而去奉城鹽商鋪查探價格。
傍晚柳媚兒回府同常氏和黛姐姐用完飯,吃飯時柳媚兒突然出聲問:“娘親,今年的鹽巴與往年比貴麼?”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柳媚兒總想著問問清楚。
常氏吃著粥飯應:“何止是貴,這鹽巴簡直都比米貴,這幾年也不知什麼情況。”
柳媚兒一聽更是察覺到不對勁,朝堂統一負責鹽的製作販賣,價格不應該反倒越來越高。
難怪私鹽層出不窮,光是價格就差了好幾倍,難怪百姓總是會偷偷買的。
夜裏柳媚兒認真翻查奉城近十年的項目,泰安十六年實行鹽鐵專營,一開始項目價格還是很正常的,販賣私鹽的案例也很少。
可到後麵幾年產量增加,價格不降反而攀升,近兩年販賣私鹽便抓的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