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柳媚兒不想往後大半輩子都沒出息的躲在黛姐姐身後當縮頭烏龜。
這樣不僅他人會嘲笑自己, 就連柳媚兒自己都抬不起頭。
薑萇黛有些不解的望著低垂腦袋的人,掌心貼住她溫熱的臉頰出聲:“可是老夫人說你這段時日心緒不寧,她很擔心你。”
一向不主動聯係薑萇黛的常氏, 破天荒的差丫鬟來請自己入駙馬府赴宴。
柳媚兒抿了抿唇應:“我沒事的。”
“可是……”薑萇黛同她目光對視, 不由得歎了聲, “現下皇帝聽信奸臣讒言迫害士族官員,朝臣們誠惶誠恐, 就連宮中的皇子們也危機四伏, 你就不怕危險嗎?”
武家兩兄弟仗勢欺人,那日敢在工部大肆抓捕無辜官員, 若非柳媚兒是駙馬, 恐怕也會被抓走栽贓陷害。
“我不怕的。”柳媚兒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應著。
或許隻是不想在黛姐姐麵前表現太過沒用吧。
薑萇黛望著固執己見的人, 隻好停止勸說,指腹捏住她的臉頰說:“那你切忌不要衝動行事,現下皇帝正猜忌著我, 而你現又與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讓武家兄弟抓到把柄以此向皇帝進讒言, 事情可能就無法控製了。”
雖然薑豐沒什麼能力手腕, 可到底是生殺予奪的薑國皇帝, 一旦莫須有罪名扣上,恐怕又是一場內亂。
北邊漠國還在虎視眈眈,慶國領地城池仍需要穩固政權,現在薑國稍有動亂都會引起軒然大波。
正因為顧忌薑國,所以薑萇黛才想以較為和平的方式解決武家兩兄弟。
柳媚兒第一回聽黛姐姐提及朝堂上的事點頭應:“嗯, 記住了。”
看來上一回工部發生的事,還是讓黛姐姐知道了。
“黛姐姐,工部那些官員是被武家兄弟誣陷的嗎?”柳媚兒問出心中的困惑。
薑萇黛並未立即回應, 思量一番後方才回答:“謀反並不是武家兄弟抓他們的原因,他們當初公然支持的大皇子為太子才是被抓的關鍵。”
“可現在八皇子已經是太子,他們還要趕盡殺絕,陛下怎能如此黑白不分啊。”柳媚兒微愣的反應過來,眉頭微皺的說著。
“媚兒,你要記住朝堂之上永遠沒有黑白之分。”薑萇黛探手倒起酒水,獨自飲盡語重心長道,“黑的有時也能裝的清白,白的實則背地黑心貪財。”
其實薑萇黛不願意讓柳媚兒接觸太多朝堂的爾虞我詐,所以當初才讓她任工部右侍郎。
吏部和禮部兩處是朝堂選官用官的最關鍵部門,當初元家便是占據吏部尚書之位數年之久,才將勢力擴散至整個朝堂。
而戶部是負責國庫賦稅的銀財賬目,更是一國之命脈,每年嚴查都能抓出一大批貪官汙吏,卻仍舊是屢禁不止。
兵部和刑部維護王國之根基,刑法不嚴則亡國,兵部不強則滅國。
這幾處每年都需要嚴查審核,其間砍頭流放的都有數百人至上千人。
反倒是工部還算是安全幹淨,隻要戶部撥款銀兩清算整齊,朝堂安布的工程如期按質完工,倒也算得上是一份省心差事。
當然最重要的是薑萇黛不想讓柳媚兒進入朝堂權力的爭鬥。
權力能夠讓任何人變得麵目全非,當初的勤王,現在的武家兄弟,連同皇帝也大變了模樣。
薑萇黛依稀還記得皇帝初即位時還是一個躊躇滿誌的少年,可現在他滿心眼裏都是權力,甚至不惜利用奸臣來控製朝堂。
“嗯,媚兒記住了。”柳媚兒看著黛姐姐一杯杯不停的喝酒,好似有些煩心事一般的模樣,“不過我相信黛姐姐肯定是清白的。”
那抬起酒盞的手忽地停了下來,薑萇黛隨即飲盡酒,探手彈了下她額頭出聲:“媚兒,感情用事,將來會吃大虧的。”
凡事以薑國利益為主的薑萇黛,怎麼可能會是清白的。
柳媚兒探手捂著額前,心想黛姐姐沒有回答剛才自己的問題呢。
三月春風一吹,桃花嬌豔盛開至初夏裏,已然有些要凋落的跡象。
因宋公死於獄中,儒生群起寫書討伐武家兄弟罪行,將謀反一事推向危機時。
武家兄弟將那忤逆文章遞於皇帝添油加醋說道:“陛下,他們這群逆賊是在為您立八皇子為太子的聖明決定而不服。”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抓捕儒生,上行下效的政令由武家兄弟篡改變得越發殘酷。
隻不過半月便抓了近千名儒生,朝中不少官員見皇帝如此昏庸也不敢再為宋公喊冤。
大皇子之母宋賢妃得知父親之死悲痛萬分,上書哀求離宮吊唁。
皇帝並未準許,反而將其母子軟禁冷宮不得任何人擅自探視。
至此連同大皇子薑惠也被牽連其中,這場浩浩蕩蕩的謀逆數月方才停歇。
太傅李平隨即稱病罷朝退歸,武家兄弟提拔禮部尚書宋遠山兼任太傅一職。
初夏時節天氣炎熱,飯菜若是隔夜便會餿了。
冷宮之中大皇子與宋氏自是日子不好過,隻得在冷宮荒地裏采些野菜裹腹。
無子的薑皇後本想照顧這對母子,可礙於武家兩兄弟的聲威,看守冷宮的侍衛們都不敢通融。
某日忽地下起瓢潑大雨,采摘野菜的大皇子淋雨夜裏發熱,宋氏不得不用碎衣布條以血寫信向外求助。
那封血書落在薑萇黛手中時,其實最初是想冷處理。
皇帝疑心過重,若是貿然救助,反倒會增添自己的危險。
隻是又想到大皇子將來或許會有用處,所以薑萇黛才冒險讓府中的齊大夫假裝宮人進冷宮診治。
豔陽天的午後炎熱無比,宋氏看著仍舊在冒冷汗的孩子心如刀割。
齊大夫診脈才知原是大皇子因為太餓才會被一場雨給淋病。
王宮之內的高牆磚瓦無不顯示著富麗堂皇,可堂堂皇子卻輪落到這般食不飽腹的地步,難免讓人心生感歎。
“勞煩大夫。”
“娘娘不必客氣,舉手之勞而已。”齊大夫其實不太想來王宮,畢竟太像一座金碧輝煌的棺材,人待久了恐怕都得瘋。
宋氏送著齊大夫出屋時猶豫的詢問:“長公主、沒有旁的話嗎?”
齊大夫背著藥箱子想了想應:“好像沒有。”
“這樣啊。”宋氏眼露灰暗低低道,“她很忙的吧。”
從王宮出來的齊大夫麵見長公主彙報著大皇子的病情處境。
“本宮知道了。”隻見長公主正在案桌上提筆揮墨練字,神態無比自然,麵上並未露出半分關切,好似隻是在聽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