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院平日裏是太生們讀書識字的地方, 同時也是每年薑國祭祀聖賢的聖地。
原本薑萇黛隻是隨百官和太子來參拜聖賢石像,因侍衛彙報漠陽公主也在此處遊玩,方才想來看看柳媚兒。
豔陽高照的白日裏沒有盛夏裏的炎熱, 柳媚兒滿心歡喜的彎著眼眉朝不遠處的黛姐姐笑了笑。
可邁步走近的黛姐姐麵上卻沒有幾分歡喜, 反而神色嚴謹的緊。
難道是朝中出什麼事情麼?
漠陽手持長弓看向走來的薑國長公主微微挑眉壓低聲道:“總感覺來者不善啊。”
因著自幼習武的緣故, 漠陽其實不止一次感受到這位長公主步伐輕盈呼吸低柔想來武功亦是不低的。
“什麼?”柳媚兒不解的說了句。
“沒什麼。”漠陽懶得多說,隨手把長弓扔給柳大人, 而後主動迎向長公主。
薑萇黛見柳媚兒抱住長弓亦步亦趨的跟在漠陽公主身後薄唇微抿緊幾分。
別人讓她做什麼, 她就做什麼,這般豈不是太容易被勾走了心。
“聽聞長公主劍術精湛, 漠陽想來領教一番。”漠陽一直聽父皇屢次誇獎薑國長公主深謀遠慮, 因此心間有些不服。
“漠陽公主是遠道而來的貴賓, 還是不要刀劍,以免傷了兩國和氣。”薑萇黛並不想同這好鬥的漠國公主浪費時日。
漠陽見這長公主完全不想搭理自己,心間更是傲氣的很, 隨即將手中小刀佯裝無意的飛出道:“糟糕,不好意思脫手了。”
隻見長公主身旁的一位女將軍將飛出去的小刀踢了回來。
那鋒利的小刀從漠陽耳旁飛過沒入身後數尺之遠的樹木。
“好俊的功夫。”漠陽真是沒想到薑國武術高超者大有人在。
容悅眉頭微皺的看著這位出手狠毒的漠國公主, 假若不是長公主未發話, 非得教訓一頓才是。
“既然漠陽公主想要比試, 那就讓屬下來領教一二。”容悅隨即出聲。
“好啊,樂意奉陪。”正好漠陽這段時日都快在薑國都悶死了。
兩人隨即躍上擂台,柳媚兒手裏抱著長弓本想下意識跟漠陽公主,可還沒邁開步,耳朵卻聽到黛姐姐的一聲:“過來。”
柳媚兒不解的偏頭看向黛姐姐, 而後邁步走近過去。
薑萇黛並未迎上她探來的目光,而是故意冷落著她,直直望著那擂台之上打鬥的身影。
七月末旬裏天氣越發降溫, 清風徐來時還有些許涼快。
從枝葉間透出來的日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很長,柳媚兒耐心的等著黛姐姐出聲,低頭望見黛姐姐纖長的影子,小心的邁步將自己的影子同黛姐姐的挨近了些。
“你覺得誰有可能會贏?”薑萇黛見身旁人久不出聲,隻得主動開口。
柳媚兒連忙抬起頭,移開目光生怕被黛姐姐瞧見自己的小心思,臉頰微微泛著紅應:“應該是武功高強的容將軍會獲勝吧。”
畢竟容悅被稱為戰場上常勝將軍,想來養尊處優的漠國公主總是比不了的。
薑萇黛見她神情專注的望著擂台揶揄道:“我以為你會覺得漠陽公主更勝一籌呢。”
“黛姐姐怎麼會這般覺得啊?”柳媚兒有些困惑不解。
“方才見你與漠陽公主談笑自若,交情看起來很不錯啊。”薑萇黛索性直白的說出來。
“其實也還好吧。”柳媚兒沒敢說漠陽公主最是喜歡拿小刀威脅人的舉動。
畢竟現下柳媚兒也知道薑國想要跟漠國和好來保持穩定局勢,所以漠國公主再刁難朝堂官員也都不敢啃聲,柳媚兒心想自己忍忍也就過去了。
薑萇黛見她沒有反駁,心間更是沉了沉。
大抵她這人無論看誰都是好的,真是……花心。
那擂台之上的兩人不過數招便已分出勝負。
容悅雙手猶如折扇般展示奪來的小刀原數奉上道:“漠陽公主承讓了。”
“好功夫,那便再來!”漠陽從腰間抽出長鞭,猶如閃電一般的攻擊。
不過容悅看到長公主的眼神示意便停了手道:“抱歉。”
“真沒意思。”漠陽隻得停下手,兩人從擂台下來時,容悅看了眼同駙馬站在一處的長公主,好似麵色不太好啊。
幾人因事而分道離去,柳媚兒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遠去廊道的黛姐姐。
漠陽嫌棄的念叨:“你再看長公主,小心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柳媚兒默默收回目光應:“我剛才好像惹長公主不高興。”
“我看沒有吧。”漠陽見長公主對於這位柳大人並沒有多少留戀不舍,假若不是柳大人親口說兩人是夫婦,恐怕漠陽都不會信,“不過長公主對你一直都這麼冷冰冰的麼?”
“不是的。”柳媚兒麵色微微泛紅起來,“長公主有時還是很溫柔的。”
“你確定不是你一廂情願的眼瞎?”漠陽有些不太相信。
額……
柳媚兒看出漠陽公主的不相信,心間也很無奈,畢竟大部分人都覺得自己跟黛姐姐這樁婚事有名無實。
傍晚漠陽公主出太學院,一路上馬車轉悠不停來到富麗堂皇的金玉樓。
“這就是你們薑國最有名的酒樓,金玉樓?”漠陽讓馬車停了下來,饒有興致的說,“走,你跟我進去看看。”
柳媚兒卻死也不願意下馬車說:“不行,長公主會生氣的。”
上回黛姐姐就已經因為金玉樓的事而不高興,這回柳媚兒可不想被罰跪一宿。
“真是個膽小鬼!”漠陽就沒見過哪個男人比這位柳大人還要懼內,“算了,你且回去吧。”
說罷,漠陽領著幾位侍衛進了金玉樓,柳媚兒鬆了口氣,改道回駙馬府。
當夜色籠罩住都城,萬家燈火亮起,駙馬府內柳媚兒陪同常氏用完飯,方才回屋內歇息。
白日裏一直跟著漠陽公主忙碌不停,很快困意就湧了上來。
柳媚兒睡到迷糊之時,忽地察覺枕旁多了一個人。
整個人隨即驚醒過來,柳媚兒睜開眼一看,才發現是黛姐姐。
“怎麼了?”
薑萇黛躺在外側,偏頭望著呼吸不穩的人。
柳媚兒鬆了口氣乖乖躺下問:“黛姐姐幾時來的?”
薑萇黛本來隻是想看看她是否同人廝混,可不知怎麼的就隨著她躺下來了。
“有一會了吧。”
因著屋內早已熄滅燈盞,紗帳內更是昏暗的緊,柳媚兒看不太清黛姐姐的麵容,隻能靠聽聲來猜測黛姐姐的情緒。
“這麼晚黛姐姐一定很累了吧?”
“嗯。”薑萇黛在暗夜裏清晰觸碰到她的麵容,薄唇貼近她的額前親了下,“快睡吧。”
柳媚兒心間跳的有些快,嘴角卻止不住的上揚低低應:“嗯。”
其實黛姐姐除了偶爾的冷漠,大部分時候還是很溫柔的。
一夜無夢睡到天亮時,柳媚兒醒的很早,枕旁的黛姐姐還未醒。
紗帳內透著些許光亮,使得沉睡中的黛姐姐猶如畫中人,柳媚兒視線落在那微抿緊的薄唇,心間還跳的飛快。
黛姐姐的肌膚就像冰雪一般,那纖細的脈絡泛著些許青藍,幾縷墨黑的發絲猶如水中藤蔓一般貼在側臉,反倒更加襯得幾分雅致精美。
柳媚兒微微挨近些還能聞到黛姐姐周邊彌漫赤霞海棠花香,其間夾雜些許熱意。
兩人的衣裳大多是單薄的緊,柳媚兒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向黛姐姐身前,腦海裏模糊的閃過兩人親昵的畫麵時,耳旁不由得發燙的緊。
待察覺那秀眉微蹙時,柳媚兒慌張的扯過被褥蓋住腦袋閉上眼,深深自責自己方才的臆想。
很快枕旁人有了動靜,看來黛姐姐要起身離榻了。
柳媚兒慢慢探出埋在被褥裏的腦袋出聲:“黛姐姐這般早就要醒了麼?”
“嗯。”薑萇黛指腹將身前的墨發撩至耳後應。
對於朝事的忙碌,薑萇黛也沒有辦法的。
“你再睡會吧。”薑萇黛係著衣帶看向那薄被裏的人的眼眸有些歉意。
自己還是太忙了。
說罷,薑萇黛便出了屋。
柳媚兒獨自臥在床榻其實已經睡不著了。
那一側的床榻依稀還殘留些許餘溫,可那赤霞海棠清香卻已經消散幹淨了。
整個人趴在床榻的柳媚兒臉頰羞紅的嗅著被褥,心間更是咚咚地響。
唉,好想親親黛姐姐啊。
可是柳媚兒慫的很,從來都隻有等著黛姐姐給的份,哪裏敢去討要半分親昵。
時日輾轉至八月初旬,漠陽公主似乎已經厭倦每日裏的吃喝玩樂,連帶柳媚兒也好不容易消停一段時日。
清晨的園林很是安靜,漠陽把玩手中的小刀看著屋內使者們道:“此次出使諸位該做的要小心做好,可不要讓父皇失望了。”
“是。”
薑國禮部官員大部分都不敢去園林,因此隻有柳媚兒跟在漠陽公主身旁聽後差遣。
某日在園林內出入時,柳媚兒無意間發現這些漠國使者們每日裏搬運不少箱子出去,可卻沒有再運回來。
那些箱子裏裝的東西似是沉的緊,有時好幾個大漢抬一個箱子看起來都很吃力。
可柳媚兒並沒有管轄漠國使者們的權力,所以也沒有辦法去過問。
隻不過柳媚兒多留了幾個心眼,一番觀察收獲卻頗微。
漠國使者們長相裝扮與薑國人大有不同,平日裏出行都極容易引人注目,所以發現他們大多是在傍晚時出動。
薑國都城經過數年的擴建現如今街道繁雜交錯,就算是本國人都有不識路,可漠國人馬卻能夠很是熟練的進出其中。
實在是很難讓人不多想。
夜間柳媚兒回府兀自沐浴,心裏便想著將此事說與黛姐姐。
大抵是想的太過認真,柳媚兒泡在浴水都沒有察覺到身旁有人靠近。
直至水聲潺潺響起時,柳媚兒察覺臉頰忽地滴落些許水珠,偏頭望見未著衣縷的黛姐姐,整個腦袋忽然放空了。
“你在想什麼?”薑萇黛見她一直不出聲,隻好緩緩靠近了過來詢問。
她這段時日表現的還算安分守己,薑萇黛心間稍稍鬆了口氣。
猜想或許她跟那個女子隻是初生好感,自己多加上心些,柳媚兒也就忘了她。
柳媚兒緩慢的移開視線,沒出息的紅了臉不假思索道:“唔,黛姐姐好白啊。”
唔,不對!
“是嗎?”薑萇黛淺笑的看著,蔥白指腹挑起她的下頜,認真打量道,“媚兒最近確實曬黑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