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章 奏對(中)(2 / 2)

“若非老祖護佑,道門各派之間也不齊心,朕怕是連覺都睡不著了。太子竟還想借道門的勢,也不掂量掂量,他若是有朝一日能夠即位,有沒有那個本事能駕馭的住?”

天子邊說邊擺擺手,止住要請罪的二人:“錯不在你們。西征時戰歿的就不說了,戰後封爵,單是十個侯爵之中就出了四位神通境的封號武侯,更有薛祿安這樣封侯數十年後按部就班破境的,兩位異姓王就更不用提了。都說神通大宗師能維持五百年巔峰境界而不墮,隻可惜啊,這才不過兩百年的光景,就已然凋零大半了……”

“嘿,都說先皇屠戮功臣,殊不知這二百年中朝廷氣數散入江湖,皆自戚鼎始!朕再不發起西征,將來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哼,朕要讓道門連同萬柳莊裏那個人知道,他們想恢複上古年間練氣士替天行道的所謂盛世,不過是妄想罷了!”

吳礙在圓凳上微微躬身道:“陛下息怒!無論如何,佛門與魔門始終會站在陛下這邊,聖人高姓、地方大名縱有私心,亦絕不會坐視人道傾頹而不顧。前些日子,西湖劍宮百裏情不顧朝廷猜忌,悍然召集三萬劍士齊聚衡山、展露爪牙,想來便是有所察覺,為護住聖人道統、人道氣運,已存了必死之心。”

天子點點頭,欣慰一笑:“百裏情已將衣缽傳給了得意弟子裴洞庭,可見其心意甚堅。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地方上有百裏情這等豪邁義士,中樞裏有吳卿這等忠貞之臣,朕心甚安。”

他說罷,朝楊焰嬋抬抬手,吩咐道:“起來回話吧。”

“謝陛下。”

方才天子與吳礙談論那些駭人聽聞的周天隱秘之事,若是未曾涉及到他,楊焰嬋便跪在那裏,一聲不吭、一動不動,恍若未聞、恍若未見,直到此刻方才起身,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軟榻之側。

就聽天子問他道:“昨日汝南在府中,果真與公西、劉二人冰釋前嫌了?”

“依奴婢看,雖不至於冰釋前嫌,總算有所緩和,應當不會誤了陛下西征的大計。”

“嗯,汝南還算是個有氣量的,不枉朕一番栽培。隻是照你說來,汝南以堂堂親王之尊折節下交,那二人心中竟仍有怨懟之意?”

楊焰嬋聽了,沉吟了片刻,方才慎重回稟道:“人心難測,奴婢與這二人交往不深,實在不敢妄下斷言。”

天子看了他一眼:“但說無妨!若是說錯了,朕恕你無罪。”

楊焰嬋連忙躬身應是,字斟句酌地道:“公西小白有梟雄之姿,但野心似乎不大,從他輕信友人險些身死、以及與劉屠狗相交兩件事來看,其人外冷內熱,是個重情之人……若朝廷示之以誠、許之以利,應當能為陛下所用。至於劉屠狗……”

楊焰嬋停住話頭,向鎮獄侯看了一眼。

吳礙笑道:“陛下麵前,楊總管直言便是。”

楊焰嬋朝吳礙施了一禮,繼續道:“此人就是頭順毛驢,順著毛捋就萬般皆好,卻受不得絲毫擺布打壓,否則性子上來,可就一切皆休,天也敢捅個窟窿出來。”

他說得詼諧,顯見得心思剔透,即便吳礙讓他直言,仍是盡量委婉。

天子一怔,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這說法倒也貼切。吳卿你說說看,病虎石原怎選了這麼個愣頭青出山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