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起身走到書架邊,圖門手扶著書架一點點蹭到擺放玄學士純技書籍的地方,本來是看準了《蠱靈消技》但鬼使神差地抽出了《訣辯》,翻了兩頁才發現不對勁,並非書不對,而是身體奇怪得很,感覺胸口貔貅出撕裂般地劇痛,穿插著灼燒感忍也忍不住,他手擎著書一顫一顫地,眼睛模糊得看不清字,閉氣凝神企圖用古傳蠱理順脈勢來緩解疼痛,但一切都是徒勞的,圖門覺得從貔貅處擴散開來,一下下碾過自己的身體,身體每一處都在疼,疼痛撕扯著他的神經,仿佛馬上就要崩潰似的。鑒室裏人不多,圖門裝作看書蹲坐在地上,手緊扣住書,手指頂著又厚又硬的書皮,指尖壓得充血,這種灼燒之痛疼得他近乎絕望,好想一死了之,這麼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終點。
圖門蹲也蹲不住,一下跪在地上,一手支地,整個身子往前頃著,腦袋幾乎貼近地麵,他真的想聲嘶力竭地把這種感覺宣泄出來,但強張著嘴什麼聲音也沒有,生愣愣卡在嗓子眼堵得難受。哐當一下,圖門拋出手裏的書蜷縮在地上,周圍陸續有人過來,但看清楚是圖門,就沒敢再靠近,離得遠遠地看著,很多人好奇他到底怎麼了,又幾個想上前去扶的也被人攔住,“他是圖門清你知道不知道,你碰他,送命的沒準是你。”這麼一說,反倒又吸引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大家圍在書架兩邊竊竊私語著,圖門清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注視過,如籠中困獸,多大能耐都無濟於事,撕裂的痛讓他抓狂,可同時灼燒的痛又讓他無力發泄。
圖門知道,無論如何一定要離開圖書館,到什麼地方都好,隻要離開人群,離開這些目光,高溫的炙熱燎著渾身的骨頭,每動一下關節都撕裂般的痛,圖門扶著書架強忍著站了起來,一步一挪地走出鑒室,後麵竟還有些人尾巴似的跟出來,探著頭盯著他,圖門全無力氣去在意他們,隻卯著勁兒往門口走,第一次覺得,圖書館門口的玄關有那麼長。
從圖書館出來時天已擦黑,一彎新月掛在空中,零落的幾顆星星點綴在旁邊,圖門披上校服向佛家法門場一步步挪著,為了弄清這所謂的獄火貔貅,他打算去一次長久以來的禁忌-尋行。
離尋行開課時間還有三四個小時,圖門不想回寢室,更不想見到任何熟人,法場一麵靠著閑山,穿行的人極少,偌大的廣場隻有偶爾路過場邊的行人,圖門隻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廣場內側的台階上,一麵身子靠在牆邊,蜷著身體忍著灼熱的劇痛。
圖門打開背包取出佗門針,找準穴位落陣入體,本想止痛,豈料竟疼痛變本加厲啃噬著他全身的骨頭。他無奈收針,想不出其他解決的辦法,隻能任憑獄火灼痛肆虐他的每一寸身體、每一根神經。
“圖門清,你怎麼了?”一個略帶嘲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圖門回頭,是左欽欽,沒有白天那種憐弱,完全一副白雅的神態,他根本不想理會,也無力理會。
“欽欽,沒想到吧,我說這個人……”白雅話還沒說完,臉色倏地變了一種神態,怯怯地,“圖門,你沒事吧?”欽欽上前就要去扶圖門。
圖門吃力地抬臂一擋,撕聲地喊,“滾!”
“不識抬舉。”白雅的聲音挑著他本已脆弱的神經,“左欽欽,他現在廢人一個,我一刀就能解決他。”說著從後腰拔出一把短匕首。
“不要!”欽欽伸出右手鉗住左手使勁往回拉,“何必呢,殺了他對你也沒什麼好處。”左欽欽跪倒在圖門麵前,右手把左手腕按在地上,匕首脫手而出,一瞬間,她感到一陣熱浪向她襲來,起初以為是錯覺,但這感覺太真實了,好像……好像尋行中的地獄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