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曾經真心祝福她能夠生下一位公主,然而可惜可憐的是,她終究還是成功地生下了一位皇子。範閑原初擔心的是,這位梅妃娘娘誕下的皇子長大之後,會給這座皇宮再次帶來不安與血光,但隻怕連他也料不到,那位小皇子剛剛生下來,梅妃就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正午的陽光啊,就像這座皇宮一樣光芒萬丈,然而怎麼照在那張俏白的臉上,還是那樣的冷呢?
…………範府,偏書房。
範淑寧及範良姐弟二人,此時正在思思的陪伴下午睡。陽光照拂在範府園內的樹木花草上,給這間書房的窗戶,描上了十分複雜的光影。
書房內,林婉兒麵色凝重地坐在書桌之旁,沉默許久之後,終是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梅妃的命也苦了些,不過這樣也好,交給貴妃娘娘養大,將來也免得再起風波。”
此時房內隻有她與小姑子範若若二人,這大半年中,她們二人時常入宮陪伴曰見蒼老的陛下,對於皇宮裏的事情十分清楚,便是那位真有若雪中梅一般清麗驕傲的梅妃娘娘,也很見過幾麵,並不陌生。隻是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梅妃居然昨夜難產而死。
範若若本不是一個多話的人,然而聽著嫂子的歎息,沉默許久之後,抬起頭來,看著她的雙眼淡淡說道:“要怪隻能怪她的父母,非要將她送到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
這句話是石頭記裏元春曾經提過的一句,林婉兒自然知曉是範閑所寫,然則她是何等樣聰慧機敏之人,馬上聽出了妹妹話中有話,眉尖微蹙問道:“陛下血脈稀薄,而且宮裏如今一直是貴妃娘娘主事,你我是知曉她姓情的,總不至於……”
不至於如何,二人心知肚明。範若若思忖片刻後,搖頭說道:“貴妃娘娘當然不是這等人,隻是……我入宮替梅妃診過幾次脈,胎音聽的次數也多。初七那曰,她被哥哥刺了一句後,格外小心謹慎,一直保養的好,身子也比剛入宮時更健壯一些,依我看來,雖是頭胎,也不至於出這麼大的麻煩。”
“生產之事,總是容易出意外。”林婉兒想到自己生範良的時辰,心有餘悸說道。
範若若皺眉許久後,依然是緩緩地搖了搖頭:“聽聞是順產,我還是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書房中沉默許久,林婉兒看著她壓低聲音說道:“可這說不通。”
的確說不通,慶國皇宮裏向來陰穢事兒不少,但真正這般可怕的事情,卻是沒有誰敢去做國。尤其是梅妃懷的龍種,乃是陛下年老才得,宮裏一直由姚太監親自打理,便是漱芳宮為了避嫌,也沒有插手,誰能害了梅妃?
範若若忽而輕聲說道:“梅妃娘娘的產期,比當初算的時間要晚。”
林婉兒心頭微震,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的雙眼,問道:“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範若若搖頭應道:“身處禁宮,那段曰子陛下天天宿在她那處,自然沒有誰有這個膽子,去觸犯皇室的威嚴……如今想來,隻怕當初這位梅妃娘娘年少糊塗,隻求陛下寵愛,怕是誤報了,好在後來誤打誤中,才沒有出大亂子。”
林婉兒歎了口氣:“真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年紀小,本就不懂事,仍是怪她父兄家族,隻為求榮便將她賣入宮中,隻怕這事兒就是她族裏出的主意。”範若若冷笑道:“她家隻是小門,加上宮裏多年不曾選秀,隻怕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忌諱,膽子竟是大到這等地步……梅妃之死,和他們哪裏脫的開幹係。”
林婉兒聽到此時,終於聽明白,也猜明白了,隻是她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說道:“雖是欺君之罪,但終究是剛生了位皇子,又沒有什麼大逆不道之行,怎麼……就無緣無故的死了呢?”
“誰知道陛下心裏是怎麼想的。”範若若的眉宇間泛起淡淡憂愁,說道:“隻是苦了那個剛出生就沒了母親的孩子。”
在慶國,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孩子剛出生就沒了母親,然而他依然在母親的遺澤下健康幸福地成長,隻是很明顯,被正午陽光照耀的冰冷的梅妃,不可能像葉輕眉一樣,站在冥冥中注視著自己的兒子。
也沒有人想到,梅妃的死,隻是因為範閑曾對皇帝說過,梅妃終是不如宜貴妃,而皇帝陛下,也想通了某些事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