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告別看著林戰手中揮舞石劍,刀不像刀劍不像劍的,竟然啞然失笑。林戰也不理會猿告別的嘲笑,執意要送於它。猿告別倒是心領了他一片好意,扔掉木劍,接過那七星劍,興高采烈地揮舞一番,接著又是一陣上躥下跳的,如獲至寶。自那以後二人便用那石劍對練拆招。
歲月忽忽,倏又臘盡春回,再春分夏至。林戰不免悵歎,感喟時光難束。仰望二層閣樓,門上有銅鎖,恐回天劍客有什麼秘密藏在裏麵,三年來林戰亦不曾進去過。林戰歎息過後,似有心進去一探究竟,於是信步登上,對門審視良久。恰在此時猿告別急步跑到林戰跟前,和林戰並肩站在一塊,也凝視了好一會那把銅鎖,又看了看林戰,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圖,便對林戰作了個進去的手勢。林戰說道:又沒有鑰匙,怎麼進得去?轉身就要離去。
誰知猿告別一把拉住林戰,順手一推,那閣樓上的門應聲而開,原來那把銅鎖並沒有將門鼻上鎖上,林戰卻一直沒有注意。
林戰進得屋來,環顧四壁,牆上懸掛數幅水墨人物,俱是線條疏落,馳張有度,著墨厚重,其中一幅名為《秋嘯圖》,氣勢奪人,引得林戰注目欣賞。畫上一人傲然屹立,情恣自由,目空天地,衣帶風展,烈烈揚揚,神出世外。遠景暮靄旋走。凝目細觀,心隨筆鋒回折,果真猶如一腔長嘯響徹耳際,縈繞不去,那嘯聲時而悠揚無羈,時而孤寂沉鬱,但覺心脈隨畫中嘯聲起落,飛走回旋,循環衝突起合。林戰順筆法再看下去,忽感那氣嘯之聲,猶如斷絲飄飄,隱約不絕,不可名狀,體內的經絡也跟著嘯聲遊走不息。
林戰雖不懂畫,更不懂潑墨畫筆抒發的意恣風狂,可是這一段時日,於穀中長讀林回天劄記,常隨主人的文字冥思逸想,讀到暢快之處,盡如與飽學之士促膝暢談。加之林回天涉獵淵博,雜學並引,令林戰受益日深,聰慧漸通。
及至晚間,林戰又來到《秋嘯圖》前,凝神觀摩良久,直到很晚才戀戀不舍回到床上睡下,半夜醒來再去看秋嘯圖,不由得大吃一驚,牆上隻掛一張空白紙幅,水墨肖像不知為何由紙上消失無跡。林戰心急如焚,歎惋無奈。端端一幅絕佳水墨怎地就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呢,況且畫紙還在,這不是奇了?查看門窗,又不見有何鬆動跡象,何況這穀中根本就不曾見到過外人,也絕無盜賊入室之虞。即便是有盜賊入室,要盜也要整幅盜去,豈有隻盜畫麵不偷畫紙的本領。
林戰正驚奇難解之時,陡見林回天不期而至。回天劍客風采神宇,手執一物,似劍非劍,若筆非筆,卻是劍鋒筆毫,於桌前站定,蘸足了水墨,直奔壁上畫紙,屏氣凝神,舒臂揮毫,但見刷刷幾筆,勾勒逸動,線條盡顯,似數條衣巾飄帶迎風而舞。老者後退七八步,細細觀摩一番,複又走到桌旁,再次收臂運力,點出兩點水墨,濃黑如眸,再補上幾筆,正是瞼肌輪匝,眼白和眉骨,鋒折分明。不多時,一張肖像渾然天成,堪稱是靈感忽至,胸有成竹。一筆一劃竟如一招一式,落筆收鋒,猶疑揮劍出招,神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