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隨手將那碗扔向坡前深穀之中,好一會,聽得當啷一聲脆響,那碗分明已破碎紛飛。
成舍誰隻顧喝酒,卻不知林戰何意,見他把酒碗扔掉,隻當是醉意頗深,不以為意,仍自顧自飲。林戰此時酒意天馬行岸,扔了酒碗雖覺得暢快一些,可胸中還聚著一團沉悶之氣,反而塞堵難耐,林戰深深吸氣一口,沉沉捺下,然後緩緩送出,化作一股神奇的嘯聲,先是一股嘯音,後來變成兩股,再與胸腔碰撞,產生共鳴,又變成三股長嘯,此一伏下,彼又長嘯而起,彼嘯再弱,三嘯複揚,循環往複,絡絡不絕,如琴瑟合鳴,若刀劍迸撞。嘯聲由強而弱,又由弱而強,忽而柔若斷腸,忽而斷金裂帛。林戰嘯聲而出,隻覺得胸中坦蕩舒暢了許多,一時意神曠漾,躍身上鞍,提馬策鞭,奮揚而去。
成舍誰聽他長嘯這般奇妙,暗自納罕,不知林戰修習的是哪門哪派的內功心法,竟中這般宏暢。又見林戰心中似有愁傷,便邀道:“林少俠,你要去哪裏?何不隨我去天山遊玩兩天。”林戰力持嘯聲不絕卻答道:“謝謝過成大哥的好意了,我信馬由韁,且隨處遊蕩,待到日後再會,再與成前輩共飲敘舊。”
林戰駕馬奔馳了好一會兒,聽風兒從耳邊吹過,整個人像飛起來一樣,來到一片胡楊林前,馬兒向林前水池走去,林戰知它渴了,意欲要放它去飲水,便由馬背上甩蹬摔了下來,仰天倒臥在厚厚的草甸子上,仰望長天。長長吼道:“忘了她吧,忘了她吧——”
天地蒼茫,風吹草低。
天山,水美草肥。天藍雲白。
天藍,藍得像一塊布,撕下來一塊就能裁一件衣衫。白雲飄忽,近得觸手可及,仿佛馬兒風馳而過便能吹動雲朵兒如紙鳶擺風。
美景如斯,林戰頓感心曠神怡,忽而想長嘯當歌,正欲放聲,就聽馬鈴叮當,從胡楊林一側飆出一騎白駒,馬上坐著一位白衣少女,少女天真無邪,策馬放歌,直如李昕。林戰忘了自己的長嘯當歌,勒馬回望,隻顧呆呆看那少女,歌輕馬輕衣袂更輕,如雲一般由身畔飄過,林戰立時醉在當下,連那馬兒也醉了。隻見那少女流海如絲,星目流轉,嬌笑如花,好俊美一張臉,似在哪裏見過,略一沉思,哦,記起了,在天狼穀中見過,碧塋墓中懸掛的那幅美少女,便和眼前這女子一般無二。可是轉念又想,這眉目分明是才剛剛見過,並沒有幾天,又是在哪見到的呢,一時又沉想不起。這兩天除了李昕外,並沒有與其他女子結識過。為什麼這少女與碧塋中的那幅畫那麼相似,幾近不差分毫。
少女掃了林戰一眼,眉目間含萬種風情,然又回首款款離去,林戰呆呆立了片刻,但覺少女清純可愛,愛慕油然而生,趕忙提韁催馬追上。
少女回眸瞟來,看林戰堪堪追近,歌聲更是清脆嘹亮——“一重山,兩重山,山遠天高煙水寒,相思楓葉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