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年忍辱負重,終於為阿爸止貢讚普報仇雪恥,讓眾人拍手稱快。部落不可一日無首領,根據大家推薦,由大哥聶赤暫時代管雅礱部落,立即召集部落中大將與謀士共同議事,凝聚共識。
聶赤、夏赤、茹拉傑急於安排部落中大小事務,每天忙得暈頭轉向,竟然忘記阿媽措姆還在雅拉香布雪山下放牧......
措姆每天在雅拉香布雪山下,每天旁晚準時站在黑帳篷外,眼巴巴地朝著離家不遠十字路口張望,希望三個孩兒平安歸來。
夜半三更,寒潮一陣一陣襲來忽冷忽熱,讓她半宿半宿睡不著。
她的身體是每況越下,想到傷心過往,她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順著臉頰滾落下來,心裏暗暗懊悔,當初不應該告訴茹拉傑這一切。
措姆心裏越想越害怕,夜闌人靜總在噩夢中看見聶赤、夏赤、茹拉傑慘遭毒手畫麵,嚇得她手心裏直冒虛汗,眼眶裏蒙著淚水差點掉下來,自言自語拍打著胸脯道: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若當初她永遠向茹拉傑保守止貢讚普被羅昂達孜謀殺的秘密,就不會引來這場血雨腥風。
措姆漆黑的眼睛裏好似燃燒著暴露火焰,無奈的撇了撇幹裂的嘴唇,挑起一抹垂頭喪氣表情,默默無語站著一動不動。
她每天不喝水,不吃糌粑,呆呆坐在家門口石墩上,就像盼星星和盼月亮一樣,一臉期待盼望兒子們平安歸來,這一生她就別無所求。
她眼裏噙著兩泡熱淚說道:“孩子的阿爸求你在天之靈一定要庇佑我們的孩子聶赤、夏赤、茹拉傑凱旋歸來......”一邊說一邊唉聲歎氣。
茹拉傑在瑣事纏身中稍微息腳的時候,嘴角掠過一絲惶恐不安,才突然想起:
“阿媽措姆還在雅拉香布雪山下放牧。”
茹拉傑惶恐不安的心“突突突.....”直跳,萬一阿媽在雅拉香布雪山下有個三長兩短,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冥想到這可怕的一切,眼淚噗噗流淌下來,嘴角掠過一陣不易被察覺緊張,右手五個手指頭越摳越緊,透露出他內心忐忑不安。
香波城堡外的月色忽明忽暗,窗外格桑花馨香一陣一陣撲鼻而來,撩撥著茹拉傑惶恐不安的心潮。
乘著夜晚朦朦朧朧的月色,他一蹶不振從坐塌上站起來,用手收緊了一下身上腰帶,穿過後花園,從遠處就看見大哥聶赤、二哥夏赤若隱若現的背影,倆人悶頭坐在涼亭裏石墩上一言不發,好像在思慮著部落裏什麼大事......
聶赤、夏赤聽見庭院林間小道上傳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不約而同猛地抬起頭向腳步聲來的方向張望,頓時胸口“砰砰砰.....”直跳,還以為有什麼壞人闖入進來了。
向遠處定神眺望,才徒然發現是三弟茹拉傑正從花園裏的林蔭小道上緩緩向涼亭方向走來,臉上流露出若有若無的惆悵。
聶赤伸手揉了揉眼睛,略帶一絲不易被察覺慌張,風輕雲淡的說:
“三弟請坐!”
茹拉傑聽見請坐這四個字,抬起頭向涼亭四周掃視了一眼,本來冷冰冰的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
“乘兩位哥哥都在場,小弟想給兩位兄長稟報一聲,我想去雅拉香布雪山下探望阿媽!”
茹拉傑說到此處,聶赤、夏赤眼中瑩然有淚,心事重重站起來,強製壓抑著心中悲傷,耷拉著腦袋道:“我們也想去看看阿媽啦......”
隨後喃喃地補充道:“這些年不知道她老人家過得怎麼......”
茹拉傑低著頭有氣無力的“嗯”了一聲,表示對阿媽近況的不可預測,背心卻彌漫著一絲掩藏不住冷意。
翌日,三兄弟把部落裏大小事務交給本次消滅羅昂達孜的得力幹將強巴,騎著三匹剛喂飽飼草寶馬,二十多位士兵緊隨其後,雙手勒住馬韁繩,“駕、駕、駕......”一聲怒號,所有馬匹飛奔前進,隻見塵土一陣又陣向後飛揚。
大約過了五個時辰,在不遠處山巔上,若隱若現瞥見了阿媽措姆黑帳篷,快馬加鞭揚塵而去,到帳篷門前,揭開門簾走進去一看,令聶赤、夏赤、茹拉傑大驚失色。
阿媽措姆裹著一件破爛不堪羊毛氈子,怎麼叫都叫不醒,茹拉傑用顫顫巍巍的手去撫摸阿媽措姆額頭,已是一片冰涼冰涼的,感覺像似被一場突如其來疾病給活生生害死。
聶赤、夏赤、茹拉傑嘴唇激烈顫抖起來,臉上掛著悲傷淚水,撲通一聲跪在潮濕地麵上,嘶聲力竭哭喊道:
“阿媽孩兒來晚啦、來晚啦、來晚啦......”
“請你原諒孩兒不孝......”
他們這一輩子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在阿媽生命的鏡頭,未能與阿媽見上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