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到馬路邊,小寶瞬間打落邱芷的雙手,參差不齊的心跳,微微氣喘,眼前的路燈瞬間亮起,璀璨的兩排,一路綿延。
少年苦笑,咽了口水,喉嚨澀的厲害---“唉,這麼做會不會太過了?在學校裏搞點小把戲就算了。”況且,她是一個外地人,還是個啞巴,迷路了,根本不會呼救。
那條小巷,眾所周知的鬧鬼,95年那場大火連燒了四戶人家,如今根本沒有住戶,隻剩一座座殘敗而空落的院子,別說夜晚,就算白天,知曉的人也是不敢去的。
女孩一臉不屑,伸手攔了輛出租,痛快地將書包扔進車裏,抬腳坐上了副駕駛。
少年的心扭曲成一顆死結,雖然從小到大,做過的惡作劇無數,但是昧著良心的,似乎還是頭一遭,這事,若讓爺爺知道了,免不了一頓拐杖。
“還不上來?”邱芷有些不悅,揚了揚手機,似乎在說---這是他的意思,我隻是奉命行事。
於是,小寶最終還是妥協。
良子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少年抽完了整整一根煙,沒有說話,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別跟金鵬混了,我查了查他的底細,水當真很深。”言外之意,要是出事了,首先不說你門家會怎麼處置你,就是撈你,姑且也不是那麼容易。
阿然語氣亦是淡淡的---“無所謂,我跟他混不是因為看得起他。”
至於到底是什麼?良子很清楚。
當一個人的難過到達了極致,總是想要找到一個最激烈的方式來折磨自己,阿然便是這種極端的人,是折磨亦是成全。
逐漸空曠的校園,停車場裏清清冷冷。
良子蹙緊的眉頭,鬱結了所有心思---“跟著金鵬去各種夜店,挑各種場子,打架鬥狠,很爽?從來沒被挨揍過?”
不巧,阿然少爺的老師正是前英國皇家海軍陸戰隊的隊員,在邱老爺子的一手栽培下,打小受盡魔鬼訓練,這一身的功夫,可不是花拳秀腿。
“玩玩罷了。”阿然挑眉,換了個話題道---“說說你,看樣子對那個小丫頭挺有意思的,嗯?”
皚皚燈光下,少年淡淡一笑---“沒有意思,責任罷了。”
兩兩四字,輕輕巧巧。
“那最好,不然你是知道他的脾氣。”
那個人,有著極端的精神潔癖,別說不能容忍自己憑空多了一個繼母,哪怕是自己的貼身小丫頭素琴一夜之間改了名字叫素棋,估計都能發狂,顛起來跟炸毛一樣,不鬧的整個院子雞飛狗跳的誓不罷休。
阿然笑,隱約幾分無奈。
抬手,撣了撣身邊少年肩上的塵土,良子亦是揚著唇角---“你跟著金鵬到處打架,到底是想證明什麼?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生不如死,看他會有什麼反應嗎?”
“你一定要對我說這些話嗎?”
“是,一定要。”雖然這些話像刀子,但是至少痛感是真實的,他能讓你清醒。
阿然苦笑---“你是小看他了,還是高看我了?別說是我,哪怕是你,小寶,我們這些所謂的兄弟,在他眼裏,統統都是不在乎的人,你信嗎?你明明知道的,他在乎的,隻有那一個。所以啊,我跟著金鵬混沒什麼別的意思,你想多了。”
少年頓了頓,緊致的拳越發用力,麵容卻依然平淡---“你知道的,那個人,從不會對自己不在乎的人浪費一分心思。”
良子雙目暗沉,深邃了眸光,唇角,揚起微微的弧度---“哦,是麼?如果我說,蔣安要回來了,你該怎麼辦?”
六百四十七,六百四十八,六百四十九,六百五十
步子,穩穩定格。
舒晨揉了揉微微濕漉的眼眶,方才,久久等不到人影兒,眼看這巷子就要黯了下去,便也大膽的摸索起路來,每一次抬腳,心裏喃喃串起一枚數字。
觸目的冰涼詭靜,沉睡在古老夢魘裏的小巷,年複一年。
舒晨低頭,緩慢舒開汗濕的掌心,隱約中,落實了一種微不可測的惶遽。
腳邊的腐木,東倒西歪的堆在牆角,爛在氣流中的凹凸截麵,密密麻麻的,刺痛了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