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錚錚如鐵 我有一拳(1 / 3)

這座臨江小鎮,天氣變化莫測,前不久才月輪高掛,天清氣爽,這會就已經是愁雲密布,秋雨綿綿。

那個被夏澤一掌拍碎掌骨的小廝,倒在地上哀嚎不止,身子扭曲的像是洗衣的婦人要將衣物中的水擰幹。

頃刻間,周遭圍著的武夫,蓄勢待發,一身強橫筋骨爆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爆聲。

原本熱鬧的街麵,人人四散奔逃,依稀聽到有如暴雨砸落屋簷的聲音傳來,不出片刻,數百名滿身虯結體魄的魁梧壯漢,凶神惡煞,手持火把,迅速集結此處。

綿綿細雨落在火把之上,滋滋作響,黑煙繚繞,傳來一股說不清是好聞還是難聞的鬆柏油味,陳壇靜嚇的小臉煞白,林露清便走上前去,一把將其抱住,輕聲寬慰。

“把錢撿起來。”那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充滿威嚴,難以抗拒。

夏澤嘴角微挑,身後的陳洞幽拖來一張椅子,放到夏澤身後,他便大大方方落座。

那人仿佛沒聽清,隻是口中哼哼唧唧的聲音,變得更微弱了。

“我讓你把錢撿起來!”這一聲嗬斥,暗含雷霆之威。

“是......”那名小廝趕忙起身,強打精神,將掉落在地上的那枚驚蟄錢握在掌心,隻是因為這難忍的劇痛,額頭布滿了汗水。

那人低沉的聲音又說道:“既然公子執意要玩,那就玩到底。若是則一輪還能猜出碗底彌章,這廝的另一隻手,一並賠你。隻不過這會要是公子沒猜出個所以然來,不僅所有的錢財都要上交,連你的那條命,也留下吧。”

那小廝在某一瞬間,幾乎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人家祖墳。

夏澤咧嘴一笑,輕輕挽起袖子,倚靠在椅子上:“他的一條手換我一條命,是不是有些欺負人?莫不是掌櫃的店大欺客?”

那人旋即回道:“沒有什麼欺負不欺負的,你們外鄉人,修士也好,武夫也罷,在外邊不都是信奉修為至上?要麼以勢壓人,要麼彎下腰當狗,巧的是大爺我既有勢力,修為也不低,所以你落得如今這個光景,不過是風水輪流轉罷了。”

夏澤環顧四周,樂的不行,肩膀一聳一聳的,笑嘻嘻道:“人手倒是還湊活,修為是真一般,紙糊的六境武夫。”

周遭的大手頓時勃然大怒,眼看就要一擁而上,殺之而後快。

陳洞幽見勢不好,就要掏出鐵扇迎敵,吞天則是輕輕挽起袖子,一副要鬆鬆筋骨的模樣,結果兩個小家夥的肩頭,都被林露清同時按下。

陳洞幽有些疑惑,隻是林露清什麼都沒說,搖了搖頭。

那人似乎稍微朝門外走了幾步,隔著一層白紗簾子說道:“閣下可知道此番此舉,是在大嘴巴抽我盜靈宗的耳光?”

夏澤揚起手,神色平靜,“知道,甚至還想抽下一嘴巴子。”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嘩然一片。

“賴冀,還等什麼?給這位誌得意滿的公子再玩上一輪。”

“是......是......”被稱作賴冀的小廝,但是冷汗直流,不僅僅是疼的,還是嚇的。

這前有追兵後有虎,來來去去,兩位神仙打架,淨他娘的是他這個小鬼遭殃。上一把讓人把右手拍的粉碎,現在又讓他這個倒黴蛋來上一輪,這叫什麼世道?

不過幾番天人交戰下,他還是決定,要是那個少年再度猜到碗底彌章,他還是得站在掌櫃這邊出千,大不了此生落下個殘廢,要是讓那少年再贏一次,就是拿沾滿狗屎的手去扇掌櫃的臉啊,落入掌櫃手裏,那可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由於慣用手廢了,這一會,賴冀的手法就沒有那麼靈活了,縱使是陳壇靜這樣算不得眼神淩厲的孩子,也看出了哪個碗中藏著寶貝。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賭局的關鍵,就在於賴冀敢不敢再用手法欲蓋彌彰,舍不舍得壯士斷腕。包括那些平日裏看不慣賴冀狗仗人勢的武夫打手在內,人人都覺得這樣的場合無比的滑稽。

夏澤努了努嘴,示意賴冀去翻最左邊的那個碗。

萬籟無聲,可賴冀心中確直打鼓,自己受了傷,手法就慢了些,還真讓他猜中了,果然最後還是得讓他豁出一條手臂的代價。

“這碗裏沒有。”夏澤悠然笑道。

所有人在此時都是微微一愣,賴冀怔在原地,旋即眉開眼笑,長舒一口氣,這手終究還是讓他給保住了。

“你猜錯了,這碗裏是有東西的......”賴冀獰笑著就要去翻那個瓷碗。

林露清秋水眸子彎成了月牙,會心一笑,一手捂住了陳壇靜的眼睛。

下一瞬,夏澤臉色巨變,一身氣機迅速迸發又迅速收斂,再度砸落比先前還要猛烈的一掌。

賴冀在這一刹那如同置身冰窟,無數的往事如走馬燈回溯,結果屋內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閃而至,五指如勾護在賴冀的手上。

砰然巨響,而後眾人便看見發了瘋的賴冀舉起另一隻爛泥形狀的‘巴掌’,殺豬一般嚎叫。而那個瓷碗雖然呈現出細細的皸裂,卻被那人牢牢的護在掌下。

夏澤緩緩抽回手掌,覺得有些可惜,終歸是沒能將碗底下的那枚石頭一同拍碎。

來人正是這店鋪的掌櫃,陳洞幽和陳壇靜麵露懼色,如果世上真有賊相一說,那大概就是這樣的吧,鷹鉤鼻,眼窩深陷,地包天的嘴巴,五指之中,中指和食指布滿老繭,其餘部分嫩的像是嬰孩的肌膚。整個人精瘦精瘦的,仿若無骨,透露著一股邪氣。

漢子五指微微發力,那隻瓷碗頓時承受不住巨力,碎成碎塊,一枚被泥丸包裹的紅色玉石,被他兩指鉗住。

他冷笑道:“你輸了,賠命,還是賠錢?”

夏澤歎了口氣,像是有些後悔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搖頭道:“我用錢換我自己一條命,敢問閣下,多少錢,才能換一條命,我先前草率了,錢真的不多,若是真的不夠,可否讓我在這店鋪內做事還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