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斜倚在沙發上,雙眼迷離。清泉哥,一枝花關切地說,今日你酒喝高了。她叫服務員上功夫茶,叫的是普爾茶。普爾茶據說有醒酒的功能。現在的商人很精明,懂得不拘一格,打破常規,廣開財路,酒吧也有功夫茶。茶藝師穿著一件大紅旗袍,端莊秀麗,端著一套高檔茶具和大小兩廳茶葉翩然走進來。我們自己來,一枝花示意她離開。清泉有了醉意話就更多,又接著講自己的故事。
我在部隊三年,發表了上百篇通訊報道,部隊給我記了三等功,因此退伍回來安置辦把我安置在一家行業報社任記者。不久報社分配福利房,沒有家屬的員工不能分,特別照顧打了結婚證急待房子結婚的員工。我為了分到宿舍,不得不考慮婚姻問題,我去下放過的那個小山村,與九陽大叔和山子的父母商量。九陽大叔說,鳥都要有個窩,房子是大事,一定要分到。這個問題好辦,你和山子的妹妹喜姑結婚就是,喜姑婚齡還差一年,問題不大,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嘛,我同你們一起去公社辦結婚手續。為了一套房子。我與喜姑草草結了婚。不想這套房子,給我帶來了一輩子的尷尬與無奈啊!
我和喜姑結婚的第二天,喜姑在家突然卟通一聲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口吐白泡沫,手腳抽搐。我嚇得趕緊打電話叫來急救車,經過醫院檢查,發現是癲癇病發作。喜姑原來患有癲癇病,經常發病。後來,我從嶽母那裏得知喜姑得這種病的故事。
喜姑在一歲半的時候,一天晚上,喜姑的母親抱著她在曬穀場上乘涼。她母親一手抱著她,一手煽著芭蕉扇,在與另一個老太婆聊天。忽然,那個老太婆的小孫子手上拿著一隻餅來到她們身邊,喜姑一縱身去搶那個小孩手上的餅子。她母親猝不及防,被她掙脫了手,卟通一聲,她一頭栽在曬穀場上。曬穀場是石灰、黃泥、煤炭渣夯實築成的,其硬度不亞於水泥。喜姑跌得頭破血流,哇哇大哭。曬穀場邊有棵烏桕樹,她母親與老太婆連忙采來烏桕樹葉,用嘴嚼爛,敷在喜姑的傷口上,血被止住了,喜姑也停止了哭聲。烏桕樹葉是治療傷口的一種民間偏方,而且很有療效。
喜姑的外傷沒有了問題,可內傷卻在作怪。她因受了驚嚇發起了高燒,在公社衛生院打了一天吊針,仍未完全退燒。她母親很是著急,與喜姑母親聊天的那個老太婆便建議抱喜姑去山背黃丫婆那裏去診。黃丫婆醫術很高明,遠近聞名,十裏八村的孩子有病一般都找他診治。黃丫婆診小兒驚嚇發高燒不用打針、吃藥,用一種民間的辦法治療,叫做收嚇。第二天,喜姑的母親把喜姑從公社衛生院偷偷抱到黃丫婆家,鬢發蒼白的黃丫婆問明了喜姑的病情後,在喜姑前麵麻利地點起三支香,口中念念有詞,把收嚇程序走完之後,胸有成竹地說,沒事了,孩子好了。說來也怪,喜姑抱回衛生院後,出了一身大汗,竟然完全退燒了,體溫恢複了正常。這事傳到衛生院喜姑的主治醫師那裏,主治醫師笑著說,解放了這麼多年,農民還這樣相信迷信,什麼收嚇退燒?是點滴注射的退燒藥藥效到了。
不久,喜姑跌破的傷口愈合了,也未留下疤痕,過了幾年,她們家把這樁事遺忘了。可在喜姑十歲那年,喜姑有天在家突然倒地,眼往上翻,口吐泡沫,她母親帶她到縣城醫院治療,才檢查到因頭部外傷,引起了癲癇病。
我們在婚前,喜姑隱瞞了精神疾病,若是一般人,可以提出與喜姑離婚。但是,喜姑的哥哥是因為我而死的,我造成了她家巨大的傷痛和困難,本來對她家就內疚,何況在夢中,我對喜姑的哥作了照顧喜姑一輩子的承諾,我不能與喜姑離婚,既然不能與她離婚,隻有好好照顧她。我帶喜姑四處求醫,都不見效,最後在一家精神病院治療才有效果,但不能治愈,隻能控製病情發作。她天天要服藥,一日三次,隻要一次沒有服,人就會倒地發病。她長期服用麻醉神經的鎮靜藥,以致人腦子遲鈍,記憶力很差,生活不能完全自理,我要花很多精力照顧她。更糟糕的是,她每天必需一日三次服用藥片笨芭比妥,這種藥毒副作用很大,致使她性冷辟,她沒有一點性欲,厭煩性生活,我有時性興奮起來,想行房事,她堅決拒絕。一個身體正常的男人沒有性生活,多麼難忍受,我活得還像個男人嗎?我娶了一個這樣的女人,是多麼的痛苦與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