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剛要開口相辯,宗令又道:“這個胭脂先放一放,那塗了血蠱的玉墜上寫著太孫妃的生辰八字和受孕時辰,這便是程嬤嬤暴死的真正緣由。應該是程嬤嬤發現了此物,才被滅口。”
朱瞻基對上宗令的目光,“在本王看來那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玉墜子,宗令大人為何認為是血蠱?”
“皇太孫年紀尚輕,不知曉也不足為怪。自遠古時起,這巫蠱之術便已流傳開來,其中一種名外蠱,就是以想要加害之人的貼身物件,刻上其姓名及生辰八字,然後下蠱之人以自身鮮血澆築,如此便可在三七二十一天內,令被蠱者身亡或癲狂。這便是血蠱。”宗令半眯起眼睛,手中拿的正是那隻玉耳墜,他身子稍稍一傾,把它遞到朱瞻基麵前,“皇太孫看仔細了,這上麵不僅有太孫妃的生辰,還有受孕時辰,最重要的是這玉墜中間是滲了血色的。”
朱瞻基接過玉墜細細查看,目光先是掃過胡善祥,隨即又對上了若微,隻見若微小臉緊繃,怒色浮麵,知道她定是委屈極了,想要勸慰又不合時宜,隻得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皇太孫,祖宗家法,後宮之人若有人敢以巫蠱之術害人,必當死罪,就是其家人、族人也當同罪。”宗令看著朱瞻基緩緩說道,真乃是字如千鈞,透著一股子殺伐之氣,讓人不由瑟瑟發抖。
朱瞻基低頭不語,隻是從懷裏掏出一塊玉牌,他麵上微微含笑把玉牌遞給宗令,“請大人看仔細。”
“這是皇太孫出生時,皇上親賜的吉祥龍佩。”宗令有些詫異。
“正是,這上麵有本王的名諱和生辰。”朱瞻基站起身,拿著玉佩走到若微身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抓起若微的手,對著她的纖纖玉指竟張嘴狠狠咬了下去。
若微忍不住吃痛地叫了一聲,血正從她的指尖溢了出來,朱瞻基抓著她的手往玉佩上一抹。
“天哪!”胡善祥也好,曹雪柔也罷,室內眾人皆目瞪口呆,驚詫萬分。
轉眼間朱瞻基已然重回座上,他再次把沾了血的玉佩遞給宗令,“如果這也算得是血蠱的話,那咱們就看看三七二十一日內,本王是否會一命歸西。”
“皇太孫!”宗令已然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他又氣又驚,胡須微顫,早知道皇太孫為人內斂謹慎,如今在宗人府執法司大堂之上,當著眾人竟能做出這番舉動來,遠遠出乎他的意料,一時間也無從應對。
“宗令大人不必擔憂,本王從來就不信什麼巫蠱之術,當今皇上更是英明睿智,因而也不信此等把戲。所以我朝絕不會出現漢武帝時一個小小木偶就搭上數萬條性命的人禍。以此種手段害人者不過是市井蠻夷之輩的所為,我太孫府妃妾皆出自名門,就是彼此爭風、互相傾軋也絕不會使如此下作手段。想來是別有用心之人想把事態攪渾,所以此事我自會徹查。”朱瞻基眸如深海,精光微閃,全身上下透著一種淩厲之勢,與平日的溫潤謙和的他簡直是判若兩人。
宗令一麵思忖著他的話,一麵掃視著大堂上眾人的表情,從那些宗親執事的臉上他看到了猶豫與遲疑,於是也不再堅持,隻是又心有不甘,這才緩緩開口道:“好,此事就依皇太孫,可以暫緩處置。但是程嬤嬤與小安子這兩條人命,是不能不辦的。”
“這是當然,人命關天,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在我太孫府出了事,我總要還大家一個公道!”朱瞻基正色道,“程嬤嬤的屍體雖是自水井中打撈上來的,可是經醫官查驗,係毒發身亡。這毒是誰人所下?先前的指控都說是孫令儀。孫令儀身處地牢,如何能害她?就算是她下毒謀害,可是以孫令儀嬌柔之力如何能將身形肥胖數倍於她的程嬤嬤從房中遷至井中?而小安子的死就更為蹊蹺了,為重物擊中腦部而亡,箱子中的金錠子更是欲蓋彌彰之所為,一切皆不足為憑。但毫無疑問,這些案子看似牽連在一起,其實很難自圓其說。所以,本王已將此案報於刑部,按刑案來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