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炕拉過被子和枕頭,隻一會兒就睡著了,穆歡歡輕手輕腳給他脫了鞋,掖好被子。雷正霆就在越來越密集的炮仗聲中睡沉了。
穆歡歡疊了五座元寶山,才睡下,睡了沒有三個小時,迎喜神的鞭炮就又響了。
穆歡歡醒了但是沒有動,奶奶剛剛去世,自家是喪門,她就不去拜年了,想到奶奶,不覺淚滿眼眶,荏苒一年,奶奶竟然再也看不見了。
這時旁邊的雷正霆翻了個身,噓口氣說:“好暖和的土炕,就是不習慣,喉嚨要著火了。”
穆歡歡急忙擦擦眼睛起身,下地從暖壺裏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大哥,一會兒我帶你村裏轉轉,我們這裏過年這個時候家家都有炭火堆,取旺的意思,然後放爆竹,家家掛紅燈籠。”
“不去給鄉親拜年嗎?”雷正霆問。
“應該是要拜年的,可是奶奶剛剛去世,我是重孝,當然,我們轉回來你可以去。”
兩人起身洗漱,然後穆歡歡要給他弄吃的,雷正霆說:“這麼早,不餓,我們到別人家吃不是更省事兒。”
穆歡歡看看他自來熟的樣子,笑了。
兩人到了街上,看見家家掛著燈籠,燈籠的紅暈落在地上,到處是炮仗紙,和穿著新衣服給人拜年的人,雷正霆好奇的東張西望,一改平常嚴肅的樣子,看她哈了哈手,就一把拽過來暖在手心裏,穆歡歡的手被他溫暖寬厚的大手包裹在手心,心裏熱烘烘的,正在這時,迎麵過來一群年輕男女,有個女孩兒叫道:“歡歡,他是誰呀?你女婿吧。”
穆歡歡劈頭一聲雷,連忙解釋說:“不是不是,你弄錯了,他是我哥哥。”
另外一個男孩兒說:“情哥哥吧。”然後就傳來哄堂大笑,從他們身邊越過去,還不停的回頭擠眉弄眼。
穆歡歡一回頭,就碰到了雷正霆笑微微的目光,臉一下子紅了,急忙解釋說:“鄉下人直接,大哥你不要生氣。”
雷正霆把她的手攥攥緊說:“我沒生氣呀,怎麼樣?以後不敢叫我雷爸了吧,我還沒那麼老。”
村子裏轉了一圈,雷正霆和穆歡歡去上墳,新年的曠野,四野無人,奶奶和爺爺合葬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個新墳頭,他們的腳下,是穆歡歡爸爸媽媽的墳,墳上有野草。穆歡歡沒有放聲大哭,可是眼淚一直流著,擺了飯菜,奠了酒,把四個元寶山都燒了,雷正霆還拿了炮仗,也放過了,燒了紙。磕了頭。
然後雷正霆又帶著穆歡歡到了自家墳上,去年夏天修葺一新的墳,依次做了祭奠的事兒。最後穆歡歡趴下給雷爺爺也磕了頭。然後等著雷正霆也去磕,雷正霆說:“我不給任何人磕頭,走吧。”說完轉身走了。
穆歡歡意外的攆上來說:“哎,你怎麼不給你爺爺磕頭啊。”
雷正霆說:“我不給任何人磕頭,也不給天地磕頭。”
“你真是怪胎,孝子賢孫難道磕個頭不應該嗎?”穆歡歡不高興了。
“我不下跪。”雷正霆幹脆地說:“誰都不行。”
穆歡歡見他又變臉了,就沒再說什麼,一進村,雷正霆撇下她就去村裏的人家去轉悠,穆歡歡就回家了。
將近中午,隔壁巧月嬸嬸和鄉親抬來一張大桌子放在地下,穆歡歡還沒來得及問是怎麼回事兒,群人七手八腳雞鴨魚肉擺滿了宴席,雷正霆也進屋了,開了紅酒,大家一起給穆歡歡慶賀新年,穆歡歡急忙起身給大家敬酒。一直吃到午後方散。
冬天天短,雷正霆看看腕上的手表,示意該起身了,鄉親們給他們拿了很多年貨和土特產,一直看著他們出了村子,一上車穆歡歡就變得消沉了。雷正霆看她兩眼說:“怎麼了?舍不得走?”
穆歡歡強打精神說:“沒有。”
“以後想家了,還可以回來,我陪你,我也有點喜歡這裏了。”
穆歡歡沒說話,看著車外飛掠而過的風景,外麵年的氣氛很濃。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雷正霆看看不斷雞啄米的小腦袋,就停了車,從後麵座椅上拿來一個抱枕,給她墊在車玻璃旁邊,讓她的頭靠著。